翌日，参禅便带着医者去了鹿忧禅院，开了好些调补身体的药方。

鹿忧虽心中诧异，但也十分配合，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参禅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不似从前那般，和颜悦色却暗含戒备，现在的目光，隐隐带了些钦佩感激的意味。

她想起自己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目光掠过医者要放上“调补”二字时，愣了愣。

为何要给她开补药？

参禅带着医者来此，估计是檀迦吩咐的。

想到这，鹿忧问：“不知佛子这时可还在寺中，我有事想求见于他。”

参禅闻言，侧身朝医者道了句谢，待人离去后，才转身接着回答她的问题。

“佛子今日一早便出城了。”

鹿忧眉头微皱：“陵城不是被封了吗？他为何出城？”

脑中似乎闪过什么，她又道：“是为了去寻那些被劫走的药物吗？”

可他昨夜才忙完回来，现在又马不停蹄的出城去寻，身体怎么可能吃的消。

她余光瞥了眼参禅手中的药方，只觉得找错了人，好像真正需要这补药的人，是檀迦才对。

参禅点头，回：“正是。”

“那你为何还在寺中？”

“如今陵城动乱，佛子命我守在寺中，以防意外发生。”

他知道鹿忧是在担心，继而出声安抚：“公主不必忧心，那劫走的药物的人，不过是疫病时期活动在周围的劫匪，他们劫了药物是想高价出售给别城，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佛子不会有事的。”

“这样啊……”

鹿忧朝他淡笑了下，没有再追问。

等到人告退离开，她才看了眼旁边欲言又止的净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净思便将昨夜被参禅唤去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将参禅问的那些问题原封不动的复述，顺带还疑惑地问了鹿忧，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鹿忧嘴角抽了抽，沉思了半晌。

参禅为什么突然会找净思问话？又突然带了医者前来？

想到有一种可能，她的脸色顿时就肃然起来。

难不成她患疫病的那晚，檀迦为她把脉时，察觉到了她体内的异常。

在宜城时，她为了掩饰，总是会有几日都躲着他，也多亏那时参禅天天奉命给她送药，所以身体恢复得极快，后面檀迦为她诊脉时，她的身体除了有些亏虚外，都探不到任何中毒的痕迹。

可那日疫病患得突然，她在路上时试了药，一时间来不及遮掩，所以，他是知道了她体内有毒？

而今日，事出反常必有妖，参禅的态度，令她脑中掠过了另一番猜测，且那个念头愈发强烈。

鹿忧将净思打发走了，皱着眉问77：“檀迦是不是知道我为他试药的事情了？”

“怎么知道的？”

她的语气肯定，似乎已经认定了他知道。

77看着点亮的剧情，感动落泪：【是啊，他知道了！】

鹿忧面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她不是意识不到檀迦对自己的转变，只是横亘在眼前的迷雾太多，她一时间不敢那么轻易地去冒犯于他，他是佛子，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她不能不管不顾地去破坏他的修行。

她与檀迦相处，所言所行都带着敬重，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得道高僧，更是因为，他是一个心怀慈悲，博爱众生的和尚。

这样的人，她不该因为任务而去亵渎。

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更明白他的不易，也深知那些盛名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和尝不尽的孤独。

她从来便不需要檀迦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救一个不该深陷苦楚的人。

77道：【他想送你回佛寺，不想让你同他继续修行，甚至特地写信给空悟方丈，让他照看你的病情，因为那夜给你把脉，他起了疑心，所以……】

【唉，那空悟方丈以为你出了意外，所以将此事说了出来，还在信中说，让檀迦去寻陵城边境处独有的奇茸菊，为你修补气血。】

关键那奇茸菊极为难得，生长在悬崖险恶之地，一般人不敢轻易去寻。

只不过见她面色怔愣的模样，这话他没敢提，怕鹿子担心。

鹿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盯着桌案上未送出的画像，眸中没有丝毫情绪。

她想起来之前的种种，还有那夜他说的话，明明上一刻温和引人靠近，可下一刻便立马变得清冷疏离，或许，他那会就已经做了决定，要送她离开。

这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她曾想过，若是僧人动了尘念，会是如何，但万万没想到，他不选择参破，而是选择是回避。

鹿忧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佛子像打开，泼墨勾勒出的谪仙，容色若九春，气质敛尽秋月般的清冷，为她屈尊抹药时，磬折似秋霜。

那般温柔自持的人，居然不敢抬头看她。

鹿忧执笔，在画像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