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禅在看清鹿忧的第一眼，心也忍不住跟着发颤，尤其是确认了她是随着宜城城主奔着佛子而来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西域公主，为何会与宜城城主扯上关系，居然还跟着上了城楼？

刚刚隔着距离看得不大真切，可现在，烛影摇红，美人娉婷而至，帷帽系着的薄纱被风轻拂，虽遮住了那张容色绝艳的脸，但还是如雪雾般朦朦胧胧，仿若姣花照水，引人心悸。

参禅脸色微变，吓得浑身僵直，心中一边惭愧于自己对檀迦打了诳语，一边又疑惑她刚刚是否在城楼下看见了佛子？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西域公主用刚才的那般艳色入檀迦之眼，可他也只敢心中想想。

唯一值得暗自庆幸的便是：她戴上了帷帽，让人难窥真颜。

直到那脚步声越发临近，参禅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檀迦，见他不曾分过去半分目光时，颇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

而鹿忧呢，在看见檀迦身影的那一瞬，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奈何顾染青一直挽着她，挣脱不得。

原本她们是在大街上逛着的，突然，顾染青的父亲就出现了，说是要带她去城楼之上见一位贵客，鹿忧原本见状便要告辞回驿站，可没想到顾染青要拉着她一起去。

城主本来还觉得这样不妥，可他低估了自己女儿的任性程度，说什么若是鹿忧不去，她也不去，无法，只能将两个人一起带上了城楼。

他想着佛子慈悲为怀，应当不会介意。

檐角上的灯笼高挂，城楼下的百姓云涌，络绎不绝的热闹声驱散了高处的清寒，檀迦站在城楼前，背对着她们，身影恍若谪仙。

顾染青皱了皱眉，扯着鹿忧小声嫌弃：“什么贵客啊，不就是个和尚嘛，和尚有什么好见的，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城主的一记刀眼。

她想起管事说老头要动自己珠宝的事，识相的闭上了嘴。

这种事情也就他和那些百姓信得和什么似的，她可一点都不信。

鹿忧默不作声，低垂着的长睫轻颤，回神过后，唇角微不可见地扯动了下。

城主抬手示意她们等在原地，自己合掌躬身上前：“佛子。”

几乎就在他话落的一瞬，鹿忧便感觉有一道清冷的视线看了过来，好似要透过薄雾般的白纱，落在她脸上。

身子僵在原地，鹿忧沉吟了会，隔着帷帽，抬首便迎上了檀迦不入烟火人间的眼神。

那帷帽上垂落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玉石相撞间叮铃作响。

周身的空气都好像因此凝滞了，徒留瑟瑟风声在耳边回荡。

参禅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见无人开口打破沉寂，半晌才面色复杂的闭了闭眼。

佛子，定是认出了西域公主……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唯有顾染青，痴痴地盯着檀迦难以收回视线。

她看清了那张容色无双的脸后，被迷得心尖都颤动了几回，若不是顾及自己家那老头在场，恐怕此时都已经冲上去，问他愿不愿意还俗了。

这么好看，就算是个出家人，她也乐意啊……

那般肆无忌惮地目光，令城主气得当场脑壳一懵，这个逆女，居然连佛子都敢肖想。

他赶忙换了位置，给了她一记白眼，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道大胆的视线。

站定后，指了指身后的顾染青，紧张道：“佛子，那位便是我的女儿染青，请您为她赐福。”

檀迦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看着城主用袖口擦拭冷汗的动作，微微颔首同意。

顾染青嘴角刚要成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甚至隐约有些龟裂的迹象。

她没听错吧，这俊美和尚就是佛子？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可依着她家老爹那个态度，她刚刚在心中默念的追男十八式，现在只能说有贼心没贼胆。

赶明个回去，一定要让玉腰奴给她画一样的莲花花钿，被这么好看的男人庇佑，她一千一万个愿意。

城主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人上前，气得伸手拉了她一把。

顾染青一个踉跄上前，装模作样的学着双手合十朝他跪下，不敢再看。

旁边的人见状也随之跪地，哗啦啦地跪倒一片，像是虔诚的信徒般，匍匐在佛前，朝着他行礼叩拜。

“佛子，我的女儿纨绔骄纵，这些年做了不少糊涂错事，可做父母的，没有不爱自己的孩子之理，今日您在此，我希望她能得到您的赐福，受我佛庇佑……佑其余生，平安喜乐！”

“求佛子怜悯。”

城主以头磕地，语气诚恳，态度谦逊恭敬。

他虽身居高位，但也不过是位寻常的父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好。

顾染青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父亲的这般言语，怔怔地望着他出声，眼底不受控制地浮起一片雾气。

旁人都凝神膜拜，看向檀迦的目光暗含期待与狂热。

檀迦抬眸，迎着众人祈盼的神色，捻动着佛珠，嘴里轻言梵语。

那声音轻缓，带着独有的韵律，令人恍惚间觉得，自己此时不是站在高楼之上，而是虔诚地跪拜在佛前，接受洗礼。

待到那梵音落下，佛珠在空中轻拂，轻触了她的发顶。

城主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砌到了一起，匍匐礼拜。

顾染青受完礼后，看了眼一旁傻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