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夜晚, 祥和而并不宁静。

呼呼风声和时不时响起的虫鸣，在入夜后愈发清晰起来。

苏昱舟趴在宿谦的胸口上，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毕竟是夏夜, 气温虽然变低了, 但有帐篷挡风, 即使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也并不会被冻着。

更何况, 宿谦的身体像个小小的暖炉，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平和的温暖。

宿谦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却有些睡不着。

他抱着青年，眼睛望着帐篷顶部静静地躺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抬手, 掌心虚掩在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然后, 趁着气体还未消散，用鼻尖嗅闻。

臭吗？

他回想青年临睡前, 低低呢喃的话，愈发睡意全无了。

……

“铃铃铃——”

早上四点十五分，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苏昱舟从睡梦惊醒, 无意识地哼哼一声, 然后翻了个身拉起睡袋将头蒙住，继续睡得香甜。

他实在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

一直没怎么睡着的宿谦, 却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摸索着将闹钟关掉。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但已经隐约有了光，不再像昨晚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见苏昱舟还在睡, 他也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钻出帐篷。

天气晴好，夜空依然有星子在闪烁。

太阳还未升起，但整片天空已经趋于明亮，即使是宿谦，在看到的第一眼时，也不免被这片美景所震撼。

他看了会，缓缓吐出一口气。

早晨的气温依然有些低。

宿谦回车里取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拿了矿泉水，到角落漱口洗脸。

昨晚某个小alpha的低喃还回荡在他耳边，他摇摇头，又含了一口水，冰凉的矿泉水也让他疲惫的大脑有了几分清醒。

漱完口，他又喝了两口水，在观察天色时，忽然听到山路那边有脚步声传来。

没过一会，一个胸前挂着相机，身上背着全套装备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野，男人注意到他，也有些惊讶。

不过他没有过来打扰，跟宿谦点点头后，在观星台的另一侧放下背包，将相机支了起来。

应该是前来拍摄日出的摄影师。

宿谦看了他几眼，便收回视线走回来，然后就看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

他刚刚被车挡住视线，并没有发现。

年轻的alpha身上裹着条毯子，坐在撩起的帐篷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眼皮睁都睁不开的样子。

宿谦脚步微顿，又轻轻走到他面前蹲下，借着星光，静静注视他的睡颜。

还是青春年少的时期，即使睡不够，他的皮肤状态也很好，眼下只有一层很淡的乌青，长而卷的睫羽垂下，遮住那双总能撩拨他心魂的眼睛。

宿谦迟疑了一下，还是摸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

手机发出咔嚓一声响。

青年被这声音惊扰，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看左右，只是视线明显还没聚焦，头顶翘起的呆毛跟着一阵抖动。

宿谦将手机揣回兜里，伸手按住他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了揉，也将他因为睡觉弄乱的头发抚平。

苏昱舟终于清醒了点，半睁开眼睛看着他，刚睡醒的声音轻轻软软。

“早啊，宿哥……”

看他说着说着又快睡过去的样子，宿谦不由说道：“困了就再回去睡吧。”

青年摇了摇头，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抬头看着已经明亮起来的天空，说道：“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看日出。”

明明很困，还很坚持的模样。

他说着，拿过宿谦手里的矿泉水，开了瓶盖喝下去，冰凉的水一入口，让他感觉一个激灵，困意顿时跑了不少。

接着又摸出纸巾，用水沾湿了，抹抹眼睛醒神。

宿谦看着他，也不勉强了，起身挨着他坐下。

他们的帐篷口就对着天边的地平线。

坐在这里，远远眺望过去，能看到第一缕晨曦已经破晓而出。

太阳正在缓慢上升。

苏昱舟顿时又精神几分，他转过身从帐篷里摸出手机，对着天边的地平线，右手拇指食指伸到镜头前，比了半个边框。

然后他示意宿谦：“你也来啊，宿哥。”

“什么？”男人怔了一下。

苏昱舟催促，“左手，跟我一样的手势，然后反过来搭在一起，快！”

宿谦只好伸出左手，也将手探到镜头前，配合着完成了另一半的边框。

边框里，是蓝橘相间、被朝霞渲染得美轮美奂的地平线。

苏昱舟笑着按下快门。

照片，两人的手不同大小，肤色也有差别，搭在一起却意外和谐。

苏昱舟开心极了，不同角度拍了一张又一张。

因为两人合作比着“相框”，不得不挨在一起，最后宿谦干脆伸出右手，将他搂进怀里，两人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苏昱舟光顾着拍照，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醒了。

第一次看日出，还是跟喜欢的人一起，于他而言实在太有纪念意义了，兴奋和欢喜让他完全失去了困意。

最后，他将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换了左手拿，右手握住宿谦还抬着的手拉了回来，让他环住自己的腰，然后自己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咔嚓——”

手机把这一幕如实地拍了下来。

照片，青年一双浅栗色的眼眸，在阳光照耀下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而身后抱着他的男人就明显有些不在状态了。

他看着镜头，眼神懵懵的，看着比平时冷漠强势的样子多了几分呆萌。

苏昱舟越看越喜欢，而宿谦的表情却非常不自在。

“删掉吧，重新拍。”

“不要，多好看多自然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迅速把手机揣进兜里，不给他抢。

宿谦很无奈。

这时想到什么，苏昱舟忽然起身跑到车里，在自己的背包摸索，最后翻出一根自拍杆。

这是他为了昨天的约会特意准备的，结果全程下来都没机会用，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拉着宿谦走到护栏边，转过身背对地平线，举起自拍杆，将身后的日出纳入其，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

宿谦并不习惯这样跟人拍照，他甚至就没自拍过，好在颜值高，怎么造作都好看。

苏昱舟拍照技术也一般，但胜在拍出来的照片里，两人看上去亲密自然，让他感觉很满意。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地平线。

他们也放下了手机，站在护栏前，静静欣赏人生，第一次亲眼看到的日出。

终于太阳完全升起，刺眼的阳光已经不适宜继续观看了，他们也就决定离开回家了。

反正这一次约会，对苏昱舟而言已经没什么遗憾，完美落下帷幕。

他们开始收拾帐篷，清理遗落的垃圾，然后准备上车走人。

结果，宿谦刚刚看到的那个专程过来拍摄日出的摄影师，却忽然走过来喊住了他们。

这是一个alpha。

虽然他已经收敛了信息素，但除非打了抑制剂，否则身上都会或多或少地残留一些。

宿谦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头。

他对alpha的观感依然不好，他相信，苏昱舟只是一个特例。

摄影师走近了才闻出来，这对在这里露营看日出的情侣，竟然是一对顶级ao。

那诱人的栗香味omega信息素，他只闻到一点点，就感觉有些热血上头，不过很快地，一股霸道的椰子香就弥漫而来。

是顶级的alpha信息素。

同为a，他的感觉更加明显，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来只大椰子在对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朝他动手。

摄影师顿时就怂了。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alpha，信息素也不强，面对有强a保护的omega，就算是顶级的，也不敢有任何冒犯的想法。

他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没有继续靠近，保持安全距离。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要下山吗？能不能送我一程啊？”

他的车在半山腰抛锚了，才会扛着设备爬上来，现在下山有人带着的话，至少能轻松一点。

苏昱舟从车里探出头来。

他其实刚刚也发现了这个人，没想到对方会跑来搭话。

摄影师看他年纪小，眼神清澈温和，又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便以为他是那股omega信息素的主人。

他刚要对他笑笑，就听青年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偷拍我们了？”

路宇卓不由一僵。

感受着那股忽然浓郁起来的顶级alpha信息素，他连忙解释道：“我也刚想跟你们说这件事。”

“刚才看你们之间的氛围太好了，就没忍住拍了两张，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回去后发给你们。”

苏昱舟来了兴趣，他侧头看向宿谦，“宿哥，要不要看一下？”

看出他的想法，宿谦嗯了一声。

青年便笑了起来，对摄影师招了招手，让他看看照片。

路宇卓这才走到车窗旁，将刚刚无意拍的两张照调出来给他看。

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

卧槽，这年纪小、身材也比较瘦的青年才是那个顶a！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忍不住看了宿谦一眼，然后就被男人幽深的黑眸看得心下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哇，这omega气场这么强的吗！

他看向青年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钦佩和叹服。

竟然能收服这样的omega，不愧是顶a！

而苏昱舟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照片上。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虽然只有两张照片，而且还是侧影，但不管构图还是抓拍的效果，都很绝。

看出他的喜欢——这一点从那柔和下来的椰子信息素完全能感受出来。

路宇卓想了想说道：“你们送我一程，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这两张照片洗出来，装裱后给你们寄过去。”

他其实也挺喜欢这两张照片的，但现在被当事人知道了，如果他们要求删除的话，他觉得很可惜。

苏昱舟不由看向宿谦。

车是他的，司机也是他，他可做不了主。

路宇卓这才意识到，这对奇怪的ao配，竟然是作为omega的开车！

难怪他刚刚会判断出错！

不过，也可能是这alpha年纪小，还没驾照吧……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