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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绝症的传染性

事实上,林三酒在刚才半小时里一直不断寻找的同伴,原来就在附近,压根就没有走远——若论直线距离的话,他们与黑色方格飞行器之间,甚至不超过五十米。

然而当林三酒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却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在她倒向地面后不久,她就感觉到有人拽着她的胳膊,将她重新撑了起来,拖着她一步步地往前方大楼里走;昏昏沉沉之中,她听见导师在耳旁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他似乎十分焦心地说,“我还以为你来了,就能帮上忙,结果你自己也病了……这下可好,还怎么救人。”

“救人”二字,令林三酒心里遥遥地生出了一点模糊的希望。

他还知道要救人……他没忘记……

她想张口问导师,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仅仅在脑海里形成这一个问题,就已经耗光了她的所有精力。每一寸肌肉都像是陷入了漆黑死寂的深渊里,血就像是受污染后浓稠近干涸的小溪,勉强输送的氧气,仅仅只供她维持最基础的生理运转——就连心脏,好像也随时会力竭倒地一样。

叫意老师,用进化能力,或者动一动手指,现在想来,都与用肩膀去撞山岳没有区别。

“这边,”元向西的声音比平时严肃了几分;随着他打开大门的声响,林三酒感觉自己被半扶半扛地带进了室内——似乎是这栋楼的大厅。

“怎么她也病了,”神婆充满担忧地说:“现在怎么办?”

“放在地上,”元向西吩咐道,“一楼大厅作为一个自动化病检设备,会自动对她进行全方面的检查,而且结果是百分之百的精准。哪怕有一个DNA字母变了,或者挨了蚊子咬,都逃不过大厅检测的。”

仅仅是一片普通的木地板?

在林三酒眼皮半开半合的视野里,她也能看出来,这大厅就只是一个大厅而已:木地板,前台,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门口的一盆绿植……却是一个检测设备?

她的疑问也无法在脑海中存留太久,随着她被轻轻放在地上,她脑袋一歪,就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的昏迷。

她失去意识的时间似乎不长;当林三酒悠悠回醒的时候,大厅里充斥着刚才还不存在的声音。嗡嗡的机芯响声,时不时的一声滴滴响,落在她眼前的摄像头“啪”地一闪光……扎进她胳膊皮肤里的一根针管,在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抽拉声里,吸满了一管林三酒的血。

“有结果了,”元向西的声音远远从前台旁边响了起来,和人形物品们一样,似乎心情沉重。“果然必须送隔离室了……比我想的还糟糕。”

“啊!”好像是画师。

“是什么病?”神婆立刻问道。

“MELAS症候群,”元向西说了一个林三酒从没听过的名称。

这一次被抬起来的时候,她头骨里令人绝望的剧痛,几乎令她以为自己的头颅都要被痛给掐断、滚落肩膀;不知道是痛苦加剧了反胃,还是呕吐欲引起了头痛,她一张嘴,胃液就再次涌出了喉咙,似乎全洒在了扛着她的导师身上。

“你的衣服必须烧掉,”元向西立刻说,“虽然你我不会被传染,可是你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

“当然,我明白。”导师回答时,神婆走上去一步,拉开了几人面前的一道门。

“MELAS症候群”是个会传染的病吗?

林三酒昏昏沉沉地,被导师放在了一张似乎是垫子的东西上。元向西站在门口,轻声催促道:“好了,快出来。”

导师急匆匆地站起身,似乎极不情愿在这房间里多待半秒,赶紧出去了——房间大门在他身后“当”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机械运转的声响;林三酒勉强撑开一线眼皮,发现门口墙壁里正在急速伸出一根根铁条、玻璃,共同组成了两道封闭屏障,将这个房间牢牢封死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空气浑浊闷热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

忽然有人响亮长长吸了一口气,几乎像哨音一样尖利地穿破了室内空气,却似乎怎么吸也无法将空气送去该去的地方,甚至还发出了一道被噎住似的咯咯响。

或许是她此刻身染沉疴,神志不清,直到好几秒以后,林三酒才忽然意识到她并非一个人——不仅是那吸气声很耳熟,还有一个低低的声音正在叫她:“小酒?”

……是谁?

她没有力气转头去看,半睁着的眼睛里,只能勉强看见自己脑袋旁边那一小片染着黄色污渍的垫子。

那人轻轻叫着她的名字,走了近来,沉重地喘息了几声。“林三酒!你醒醒……你得的是什么病?”

等等……那是……

被脑海里突然浮起来的念头给注入了一点精力,林三酒勉强睁大眼睛,使劲朝脑后的方向转过了脸——仅仅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她的颈部肌肉却好像要被撕扯断裂了。假如她能聚集起半点力气,恐怕都会感觉到浑身肌肉里无法忍受的痛苦。

她模模糊糊的目光,从地板上的一双脚开始,吃力地攀爬上去,终于辨认出了说话人的轮廓——正是余渊。

“是我,”余渊离她躺着的垫子还有几步远,没有走上来。不管是他的嗓音、神情还是语气,都像是要沉沉滑落到地底去一样。“你也没逃过……”

太好了,果然是他,她到底还是找到一个人了——不,林三酒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目光聚焦在了余渊身后的房间地板上。她找到的不止一个人。

皮娜倚在墙角里,一张脸涨成了紫色,嘶哑尖锐的吸气声,每一道都是无用功。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眼球几乎要滚出来了;她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心力管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在绝望地挣扎着,不断抓着墙皮,只想要喘上一口气来。

余渊一回头,也意识到了不妙。“她的病反而是最危险的,”他皱着眉头解释道:“只差一口气,她就可能死掉……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撑下来每一次的哮喘发作了。”

哮喘?皮娜是患上了严重的哮喘?

在皮娜拼命踢腿抓墙、试图呼吸的时候,林三酒也渐渐看清了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以及其他两个人。

清久留闭着眼睛躺在另一张又薄又脏的垫子上,面色青白,嘴角、胸口以及地面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若不是他胸口那一片鲜红正在林三酒模糊的视野里,轻微地上下起伏,他看上去甚至几乎和死人无异了。

与他相反的,是人偶师。

那个漆黑的影子正笔直地站在房间一侧,仿佛正在沉默地观察着这个房间,以及房间里的病人;当他偶尔走动几步的时候,既不虚弱也没有颤抖,仍旧跟之前一样,似乎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毛病——林三酒还来不及浮起一个“幸好还有一个人没事”的念头,人偶师就忽然转头扫了她一眼。

正是这一眼,令她意识到,人偶师的情况远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糟糕。

林三酒从没有在人偶师脸上,见过如此茫然空洞、呆怔木然的表情;仿佛这个一向操控人偶的人,自己也终于被人偶给渐渐侵袭浸染了,开始露出了人偶一般的神色。

难道只有余渊一个人没生病吗?

在连骨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