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卖的什么药

他一路直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临近之时,遇得一名内侍,那内侍见得镇国公,惊诧之下连忙行礼。

视线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停下,浑厚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皇上此时可在寝宫之中?”

“回国公,陛下不在养心殿内……”隐隐约约看着对方腰间的佩刀,内侍有些紧张地答道:“今日陛下开了早朝,同百官议事,此时尚在金銮殿……”

听得此言,镇国公微微皱眉。

什么叫今日开了早朝?

意思是平日里轻易连早朝也不上了吗?

当下局势如此,乱状频发,皇帝却连每日早朝都做不到,反倒将心思都用在耍弄诡计之上,主次轻重可算是叫他给颠倒了个彻彻底底!

这他娘的不造反说得过去?

“既然陛下不在寝宫内,国公不妨先去御书房内等候歇息,由我等前去向陛下通传。”一旁跟着的侍卫恭声建议道,边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镇国公佩刀进皇上寝宫,这事怎么想怎么叫人胆战心惊……

好在陛下不在养心殿。

如此之下,若能将人先引去御书房,他也好去金銮殿报信。

孰料却见老人转了身,道:“不必了,老夫直接去金銮殿便是。”

他要办的事,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就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见老人大步而去,侍卫赶忙向那尚且不明所以的内侍使着眼色,低声道:“走小径,速去金銮殿告知陛下……”

内侍一怔之后,忙不迭点头。

养心殿内,人声嘈杂。

初秋时节若遇着个好日头,正午也必是燥热的,殿内百官声音交杂喧嚣,偶有争执声起,更叫这燥热感一再升高。

庆明帝的脸色一直是沉着的。

今日之所以早朝,实因诸事堆积如山,而这些事情里,竟没一个可以称之为是好消息的……

先前那个跟着灾民一起反了的明州知府章云随,如今据着一方城池,竟又有周遭数县势力相继投去,时至今日已是纠集了一伙不小的势力,以至于朝廷派去镇压的钦差竟也没能讨到丝毫便宜!

还有被他派去滇州讨伐洞乌的刘升,还未同洞乌开战,便先在收编敬王府兵马之事上遇了挫,简直是废物一个!

再有便是昨日城外发生的那场骚乱——

朝廷设下的粥棚在施粥时,遇到了个闹事的灾民,声称每日一碗粥里统共没十粒米,且有许多人根本分不到,官府所谓的施粥只是在做样子……言辞可谓恶劣大胆至极。

而就在官差欲将此人制住时,却引得一群灾民一哄而上,一片混乱中,有官差被打伤,甚至那些灾民还趁乱抢走了粥棚里存放的米粮!

疯了!这些不知满足的蝼蚁简直全都疯了!

诸如此类的消息,他今日已听了不知多少个!

一道道声音,全都在让他拿主意,想对策!

群臣的声音伴着层层热浪往他面前推着,挤着,甚至叫皇帝觉得难以喘息,他紧紧攥着手中奏折,却渐渐觉得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气,指节处莫名隐隐作痛。

而这时,吏部尚书站了出来,手持牙牌便要开始禀事——相较于还能坐着的皇上,他们才是真的累,一站便是半日,早食也未来得及用,腹中空空,耳边嗡嗡,可有些事情实在是拖不得,今日不趁着机会商定下来,还不知要堆到几时。

局势再不妙,皇帝再叫人失望,但在其位一日,便还需认真谋事。

然而这位尚书大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就见一名内监自殿外疾步而入,行至御阶下,行礼禀道:“启禀陛下,镇国公入宫求见……”

殿中喧闹,许多官员并未能听到这一句,但庆明帝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当即变了脸色。

许启唯回来了?!

怎会这么快……

且初归京便进了宫来……

而奉命前去许家传旨的李吉还没回来——

短短瞬间,庆明帝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眼神几变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又有一名内监快步而来,禀道:“陛下,镇国公在殿外求见——”

已经来了!

庆明帝强压下心头仿佛出于本能的不安:“宣……”

那跪地报信的内侍则起身退了出去,并在心里纳闷,他分明抄的是近道来着,怎么他前脚刚到,镇国公后脚也到了……就凭这腿脚,便是再领二十年兵怕也不成问题吧!

也难怪近来宫中偶有传言,都说陛下忌惮镇国公,而镇国公在东元城病倒之事另有蹊跷……

“宣——镇国公入殿觐见!”

内监的高唱声叫殿内为之一静。

宣……谁?!

——镇国公?!

是他们听岔了还是?

百官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殿门的方向,正午日光刺目,身披乌甲的高大身影跨过殿门,一步步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瞬,殿内再次变得嘈杂起来,更甚方才。

“镇国公回京了?!”

“这是何时的事……”

“怎丝毫都不曾听闻……”

有些官员交头接耳起来,皆觉惊异难当。

他们之中,不乏有自认得了不为人知的消息者——不是说镇国公已经死了,许家人赶去东元城实则是为扶灵归京吗?!

那现下这是见鬼了不成!

相较之下,早已得了皇帝吩咐要加强京畿防守的纪修就没太多惊讶了,若说仅存的一丝,便是不懂镇国公为何竟会选择此时进宫。

“臣,参见皇上。”

老人在殿中抬手行礼,手中握着的明黄绢帛分外显眼。

庆明帝也一眼便看到了,心情起伏间,然当着百官面前,却也只能做出惊喜之态:“国公回来了?!”

“是,老臣回来了。”——让皇上失望了。

庆明帝依旧满面喜色:“国公既是返京,为何不叫人提早传信给朕,朕也好与众卿一同亲迎国公凯旋!”

镇国公在心底冷笑连连。

他回不回来,皇帝心里会没数?

但他还需将这最后一场戏,完完整整地演完——这是他此次回京,与燕王所约定好的,要做的第一件紧要之事。

“周侍郎应当已叫人传信回京,只是臣归京心切,路程赶得紧了些,想是快了一步。”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面色却透着一股叫人生怯的冷肃之感。

庆明帝看在眼中,嘴上只道:“原来如此,按说国公抱病在身,本不必急于赶路。对了,不知国公的身体现下如何了?可还有何不适之处?”

“多谢陛下关切,臣已无碍。”

庆明帝遂欣慰点头:“如此便好——”又兴致勃勃地道:“此番国公能平安归京,朕心甚安……朕今晚便于保和殿内为国公设下庆功宴,以贺国公丽族之战大胜而归!”

真要论起来,在如今这一众不顺之事中,赢了丽族,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至少可保东边数年安稳,亦有震慑众势力与安稳民心之用。

可偏偏打赢了这场仗的人、他的肉中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他倒甚至宁可此战落败,最好是让许启唯死于此役,叫世间再无许启唯此人,再无所谓战无不胜的‘许’家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余力去解决最大的隐患与威胁!

可偏偏变故频出,他现如今还不得不谨慎试探戒备,力求要先稳住这头危险的猛兽。

“庆功宴就不必了,如今大小战事不断,不宜为此等事铺张,臣当作表率。”镇国公说话间,双手将那圣旨捧起,直视着皇帝,道:“若陛下当真觉得臣尚有些许薄功,还请将此赐封臣家中孙女进宫为妃的旨意收回——”

庆明帝面上笑意凝滞。

此番进宫,竟是为当众抗旨来了么?

而此言一出,殿内顿时气氛再变。

皇上竟下了旨要赐封许家姑娘进宫为妃?!

这……

这不胡来吗?

那小姑娘今年应不过十六七岁而已,又是被镇国公捧在手心儿里的,甚至先前还有传闻镇国公曾放话要孙女自己挑选日后的亲事——如此这般,怎舍得将小姑娘送进宫去?

换作旁的人家,出个妃子,或是荣光,但镇国公向来随性,想来根本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

更何况,这件事,细思之下,又岂止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殿内没几个人是傻的。

镇国公这般模样显然是刚进京,还未来得及卸甲,便带着圣旨进宫来了,可见这旨意也是刚送到许家……

选在这等时机,如此着急且突然,皇上这道旨意当真是出于对镇国公府的‘器重’吗?

小姑娘若当真进了宫,等着她的,等着许家的……又会是什么?

在这一点上,纪修的想法又和众同僚不一样了。

皇上要许家那小姑娘进宫……

其中用意固然不难猜测。

但想到那小姑娘的作风与气场,他总觉得……若对方当真进了宫的话,先出事的究竟是许家还是皇上恐怕还说不好,到头来指不定谁才是人质呢。

这么一想,镇国公的拒绝,说不定是让皇帝免去一劫?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出现后,纪修不禁觉得自己在许家人的淫威之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层面似乎都已深受其害。

而此时庆明帝的脸色就十分精彩了。

百官们低低的议论声,似有若无的隐晦视线,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