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戏

正堂上,高高悬着写有【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

“将人犯提上来。”

吕渭着青绿官袍,戴交脚幞头,端坐在堂上,不怒而自威,手中惊堂木重重敲下。

书吏拿笔毫蘸了蘸砚上的墨晕,定定地看向堂前。

“威武!”

两班衙役齐敲水火棍,全然被昏暗的天光衬得好似青面獠牙的恶鬼。

庄肃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拖着脚铐,亦步亦趋走上前。

定眼望去不是陈秉礼还能是谁。

拜王鼎所赐,这段时日胡武和周瑞可没少照顾他,只要是不伤人的刑具大小都展示了个遍,吓得陈秉礼是三魂不见了七魄。

“小的,不,是学生,学生陈秉礼,见,拜见老父母。”

甚至都还没等吕渭这位县太爷发话,戴着枷铐的陈二已经一个哆嗦,两腿将将软下来。

所幸好歹还记得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混账东西,读书人的体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吕渭看到这副窝囊模样就来气,不由得冷哼一声。

黎国重文华,读书人见官不跪,陈秉礼是显圣三年录取的秀才,只要尚未被夺去功名,就连他这位一县父母官都不得用刑。

对方明知这一点,却还被吓得双股战战,显然是心性不堪。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本官已向朝廷奏明夺取你功名,倘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本官不留情面了,还不快从实招来!”

吕渭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

“大人明鉴,我没有杀人,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陈秉礼登时就慌了神。

他所倚仗的,无非就是自己身上还有一层功名皮,就连胡武和周瑞也只敢拿大刑吓唬,真伤了他半根毛,且不说要吃挂落,这份铁饭碗也未必能保住。

他们只是贪图王鼎许下的钱货,没必要把自己的前途也搭进去。

可如今一旦吕渭奏明朝廷,扒了自己这道护身符,那就当真是任人宰割。

“还敢嘴硬?来人啊,将这厮给本官押下去,打五十大板,本官倒要看看这厮的嘴有多硬!”

吕渭冷哼了一声,将一只令签丢下堂去。

“得令!”

登时就有两个衙役站出列,不容陈秉礼争辩,就堵住他嘴,将他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谁也没看见,万捕头趁众人不注意,也悄悄从堂上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一阵阵痛呼声就从后面传出来,端吓得衙门外旁听的百姓触目惊心,纷纷议论道,本以为这次来的是位青天大老爷,没想到竟也是个昏庸的主儿,以后的日子可难熬了。

可高坐在堂上的吕渭哪会理会这些声音。

等半晌,终于有个衙役举着张血淋漓的状纸从后面走出来。

“禀大老爷,人犯全招了。”

说罢就恭恭敬敬把状纸呈上去。

“好!很好!人犯陈秉礼杀害银钩赌坊伙计七人,现如今证据确凿,本县判处斩立决,明日午时便执行!退堂罢!”

吕渭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就很快给出判决。

一句话,就定了陈二死罪。

在众衙役的威武声中,堂上的大老爷消失在众人面前。

见案子判完,衙门前聚集的百姓也纷纷散去,唯有两人面色有异样,但很快也混在人群中笑死不见。

“昏官!昏官啊!”

林闻年叫苦不迭。

此人正是淮娘重金聘请的讼师,暗地里却收了王鼎的钱物,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哄骗淮娘自投罗网,去找王鼎求一纸宽恕。

怎料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没甚事,反而是家大业大的王鼎被灭了满门。

心知其中定与那小娘子脱不了干系,林闻年还想着如何去补救解释,不料很快又听闻一则噩耗。

陈秉礼被判了斩立决。

判决下来的时候,林闻年当场眼前一黑,回过神,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跑路了。

回去的路上,甚至没敢走大路,而是抄了条弄堂里的小道。

不料才打定主意,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陈家娘子,你,您这是……”

林闻年脸皮抽了一抽,干着嗓子艰涩地问道。

面前的女子身姿婀娜,绝美的妆容让人忍不住要升起呵护之意,然而在林讼师眼里却宛如厉鬼。

“骗子。”

女子的面色并无甚么波动。

“我可以解释啊——”

林闻年正想狡辩,突然眼前之人的身形变得扭曲模糊起来,大片阴影顺着弄堂两侧的墙壁蔓延。

男人的瞳孔震动,只见眼前的身形变化作了一团肉块,团块周遭还长着巨大的嘴,绝美的面庞轮廓在那口中浮现,一口将他吞下去,未几时,就响起一阵细密的咀嚼声。

“都是骗子。”

良久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