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烂了的尸体

“看到他们了么。”墨绿色衣服的女人问。

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地上，七八个人排成一排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从开头的第一个人一直盖到最后一个人，就连他们的脸，也被白布盖上了。

“看到了。”兰躲在女人身后，拽着女人的衣摆伸出脑袋，怯怯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

“害怕么？”女人又问道。

拽着衣摆的小手忽然用力紧了紧。

“嗯......不怕。”兰说。

“为什么。”

“因为阿兰昨天也看到过。”兰松开拽在手里的衣摆，可并没有从女人的身后走出来。“昨天师父不是让阿兰在那个房子里待一晚上吗？阿兰在里面也看到很多这样躺着的人。”

说完，阿兰抬头看向墨绿色衣服的女人。又问：“师父，他们怎么了？天这么冷，他们怎么谁在地上啊？”

“没什么。”女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阿兰。“告诉师父，昨晚在那间房子里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兰咬着手指，想了想，说：“看到有好多好多的人都躺在床上。就像他们一样。”说着便用手去指面前的那些尸体。“阿兰以为他们睡着了，就没去吵他们。”

“就这些？”女人忽然问。

“对了，还有的还有的。”阿兰眨了眨眼睛，好像想到什么。“那间房子里实在是太冷了。他们就只盖了一张薄薄的床单就睡觉了——阿兰怕他们夜里会着凉，就把衣服帮他们盖上了。”说着说着，兰忽然吸了吸鼻子，又说：“不过阿兰身上只有一件大衣，没办法分给他们。”

听完，女人轻轻地用力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伸手揉了揉阿兰的脑袋。然后朝着三步开外的那些尸体一指：“去，把那些‘床单’掀开。”

“哎。”兰应了一声，刚准备过去，却发现女人摁在自己头上的手并没有拿开，就抬起头看向她：“师父？”

“仔细看他们的脸，然后回来告诉我他们长什么样。”说完女人松开了手。

“好。”阿兰点了点头，朝那一排尸体走去。

在掀开那块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的时候兰就后悔了。

那一张张被泡烂了的人脸瞬间刺激到了兰的神经。几乎是看到那些已经烂到极致的人脸的同时，兰就感觉到浑身一麻，整个身子如同瞬间爬满了无数的蚂蚁一样。眼神立马就直了。

“不许盖上。掀开。”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然今晚不许吃饭。”

距离女人说完这句话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可兰还是木讷地站着在那些尸体边上。眼神仍旧呆滞地盯着尸体的脸，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法挪开。

“师......师父......”半晌过后，阿兰这才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女人。语气里不仅带着哭腔，更多的还是带着哀求的意味。

墨绿色衣服女人被这一句“师父”叫得心头一颤。可立马便回过了神。

“不许哭。回过头去，看着他们。”说完，也不知从哪拿来一根点燃的香来到兰的身边，蹲下将香插在尸体旁边的地上。

“香没燃尽之前不许回屋。”女人说。“燃尽之后，回屋告诉我他们的长相。”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走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兰独自站在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