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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饮鸹止渴的存贷挂钩

夏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计划部送来的头寸表,越看越心急:六月份还没有过去,就走了7000万元定期存款,七月份也不乐观,估计要走6000多万元。这存款一走,湖贝金融服务社将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呢?也不知道老总们看了这个头寸表会想些什么?

夏天手中比较能支持湖贝金融服务社度过难关的客户大至有三个:一是深汕化工公司,它用一个工业城抵押贷款1400万元,保持存款2000万元是可以办到的。二是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希望大额融资建大厦,组织存款也很大方。但这个公司背景复杂,有政府背景、政法背景、军工背景,弄不好也是很麻烦的事。三是深圳纺织公司,它有不少现金存款想保值、增值,但是,现在的湖贝金融服务社领导好像对它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让人很为难。

夏天在思考着,庄宇打来电话:“老夏,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夏天回答说:“有什么好忙的?有点干着急。”

庄宇说:“你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夏天说:“好吧。”

在夏天到达庄宇办公室的时候,信贷三部经理卜一定已经端坐其中了。庄宇说:“目前,我们金融服务社资金十分紧张,部门经理也是有责任的。你们都看了报表吧?目前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卜一定坐在一旁不吱声。

夏天思考了一下,带点挖苦的口气说:“如果用最省事的方法,那就是:没有钱了向市民银行总行伸手要,叫计划部跑跑腿就行了。”

庄宇听出夏天话中带刺,但他装着没有听懂,说:“向上要钱,只能是权宜之计。现在你们手中还有什么门路?”

夏天看到庄宇装傻,有点于心不忍,说道:“我们如果从源头上看问题,现在存款走了资金紧张,主要是贷款没有还。至于为什么贷款不还,这个原因就很复杂了,不见得就是哪一个信贷员、信贷经理的问题。有的要从金融服务社先天不足的体制上去看,我们是一种愁买愁卖的小规模金融组织,一年多来对贷款户常常拉郎配,这样贷款质量能高吗?好了,既然现实是这样,贷款不还,我们就要做活老贷款户的文章:你不还,能交利息,而你又愿意掏钱补充存款进来展展期,我们何乐而不为呢?难道我们金融服务社就是宁愿关门也不愿意退一步吗?”

夏天说到这里,卜一定帮着说:“夏经理说的是合乎情理的,我们是要商量一个办法出来让大家操作。”

庄宇仍在虚心地听着。

夏天继续说道:“庄总,不是我事后发牢骚,就说深汕化工公司吧,你看他的《贷款证》,工行、中行都能贷款的企业。他那个工业城,我们两个也一起去看过了,人大副委员长题的名称,一个建好的工业城,抵押1400万元贷款,第一次给我们带进2000万存款,后来展期又给了2000万存款,上个月又向纺织公司买进1000万存款给我们金融服务社。我们大家知道,他们要把存款弄进我们这里,也是一次次几十万、几十万地掏钱买来的。我们想一下,我们现在有将近80个贷款户,有多少个愿意三次给你拉存款的?我们又分析一下,他如果不把存款补进来,你有更好的办法没有?没有是吧?好了,他组织的存款进来了,你和陈总都吊高来卖了,老陈私下叮嘱营业部把他的贷款弄进逾期里,而你则要求一定要见他老总的面,才如何如何。我告诉他后,他也算给我面子马上赶来见你。我说句实话,我求他买存款,连一顿饭都没有吃他的,说白了也不方便吃,因为要感谢他才对。但是,这事办下来的结果怎样呢?你看,深汕化工公司现在承担着双重成本:支付了帮你买存款的成本,又被你高额罚了逾期利息。我想,如果每个贷款户都被我们整得这样,我们还有脸面在社会上混下去吗?”

夏天说完,庄宇的脸上已经渐渐红起来了。

夏天知道,庄宇脸红自有它的规律:有时是因为激动,譬如,要发脾气的时候;有时是因为做错了事,也会因为紧张而脸红。但是,这次夏天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刚才庄宇把资金紧张的责任往部门经理的身上套,这是一个是非问题,有必要说清楚。

过了一会儿,庄宇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夏天和卜一定说:“这样吧,度过难关还是要我们同心合力。你们处理老贷款户拉存款有什么好的想法,我们一起谈,越快越好。”

夏天和卜一定答应着离开了庄宇办公室。

下午,陈作业在办公室用座机电话科夏天。

夏天用手机复过去,陈作业问:“你在哪里?”

夏天说:“我正在三八股份公司与陈善为商量组织存款的事。”

陈作业说:“如果你忙不过来就算了,如果赶回来早,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好吗?”

夏天说:“我已经准备往回赶了,回来后,就找你。”

陈作业说:“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不到半个小时,夏天赶回湖贝金融服务社直接到了陈作业的办公室。陈作业一边叫夏天坐下,一边把门关了。然后问:“最近在忙些什么?”

夏天说:“我看到金融服务社最近一期的头寸表,心里很难受,想叫老贷款户弄点存款过来。”

陈作业说:“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找你聊聊。”

夏天说:“陈总有什么指教,请讲。”

陈作业说:“像我们金融服务社这样的资金问题,不是一两个人能解决问题的了。我向你透露一下,这次市民银行总行准备换我们的班子了。”

夏天问道:“怎么个换法?”

陈作业说:“具体的方案还说不准,现在我是私下征求你意见,换班子后,会不会离开我们金融服务社?”

夏天对这个问题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当一个单位危机四伏的时候离开不是君子所为。夏天说:“你可能看得出来,我在这个金融服务社里,无论说话做事,都从比较长远的打算而为的,内心还是想着把事情做好。但是,我们金融服务社目前人心涣散,我也很痛心。走吗,于心不忍,而且要在新单位打开局面也是要一段时间的;不走吗,也觉得工作上有阻力。现在是看一步走一步。”

接下来,陈作业设计了新班子的多种方案,好像他有把握当一把手一样。

这次谈话共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1995年6月30日,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陈善为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与庄宇直接面谈组织存款和一揽子解决建设三八大厦资金的长中期贷款计划。

该公司愿意将下属八个企业融进湖贝金融服务社结算,另外,分两期组织6000万元长期存款,贷款4000万元,并还清所有旧贷款。

这个方案实际上对湖贝金融服务社来说,大至多出了4000万元资金来源。庄宇、陈作业都表示赞同,要求夏天抓紧与市民银行总行做协调工作。

1995年7月10日下午,庄宇带着夏天、卜一定来到市民银行。在信贷处,久呆官场的冯老刀处长说:“你们做这笔贷款我不反对,但是,在做贷款期间,资金必须保证。如果对方能出存款的承诺书,可以做。”

庄宇听完冯老刀处长的讲话,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立即安定下来。

这时,冯老刀又说:“具体贷与不贷,我们处有三个科管着这事,明天叫三个科长去看一下吧。”

庄宇说:“好,明天我派车来接三个科长到现场看看。”

从信贷处出来,庄宇又到了计划处,也是与处长拉近乎,争取日后的支持。

第二天,陈作业与陈善为一部车,夏天带上湖贝金融服务社的面包车,到市民银行信贷处接到易木子、汪余、张鱼三个科长,两部车往南山窝开去,看那拟建三八大厦的工地。

半小时后,大家下得车来。听了陈善为一番介绍,他们对现场比较满意,但对作为贷款抵押物的土地觉得设权太高,认为不太理想。

后来,市民银行的同志要求回到市民银行,于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的面包车把科长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