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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留春令2

说是锦囊,实则一方小小布袋。看那布料式样,许是央了山上老妇人制得。

史雄见着,先是愣了一瞬。他缓缓接过,面上难掩不解之色。

因着酒气未解,一时有些看不真切。史雄抬起粗黑的手掌,狠狠揉了几下眼,又定睛朝那锦囊看去。

“陈先生,这是何物?”他举至陈酿眼前,问道。

陈酿默了半晌,拉他坐下,遂道:

“史大哥,莫这般急躁。”

史雄一时讪讪。若说急躁,他确是如此的。从前谢大郎总以此训诫,他自己也并非不知。

可这么些年来,不知为何,却始终也改不了。

史雄强压着焦急神色,坐定了,方问:

“陈先生请讲。”

陈酿摇摇头,又一番抱拳,遂道:

“如此,便恕小弟直言了。”

史雄做了个请的手势,刚直有力,确是位习武之人。

陈酿方道:

“史大哥是位真英雄,抗金之心,自是日月可鉴。可唯有一处,小弟不得不多啰嗦几句。”

听闻此语,史雄倒好奇得很。他直直看着陈酿,便要待他说下去。

陈酿遂接着道:

“史大哥,你徒有抗金之心,却无抗金之谋。”

此话既出,史雄自不服气,只耐霎时间,却又不知如何驳他!

史雄不言,四下遂蓦地陷入一片安静。这话直来直去,竟一丝体面亦不留,哪里像陈酿这个谦谦君子说的话?

一旁的李夷春正劝七娘吃酒,闹得不亦可乎。忽闻得陈酿言语,借着酒劲,她的脾气直比往日更大!

只见她拍案而起,道:

“陈先生,你有学问是不假,可我们家史雄会打仗也不假。你不过一介书生,纸上谈兵,凭甚么这般说他!”

李夷春向来快人快语,喜怒恣意。她这般言行,倒是护食的真性情。故而,陈酿也不气,七娘也不拦。

她既问凭甚么,陈酿方道:

“就凭史大嫂这一番话。”

这样的回答,倒更令人费解了。

李夷春不服,又看了看史雄,问道:

“这算怎么个说法?”

陈酿笑了笑,遂道:

“史大哥当年战无不胜,除了他自己骁勇,更要紧的,是谢大郎君的排兵布阵。而史大哥于此之上……”

还未说罢,他只摇了摇头。

李夷春还欲辩解,却是史雄将她拦住。他似听进去了,只待陈酿接着往下说。

陈酿看着史雄,虽年长自己许多,此时却颇有种孺子可教之感。

陈酿方接着道:

“小弟与史大哥的锦囊,便是为你寻了个抗金之谋。”

史雄这会子倒是收敛了脾气,他抱拳道:

“还请陈先生明示!”

陈酿点点头,道:

“我接下来所言,史大哥可听清楚了。一,我与蓼蓼去后,史大哥亦要尽早迁离此处。南下也好,渡河也罢,再待下去,只怕金人来犯。也不必攻克,只在山下包围。长此以往,若无援兵,又如何熬得过?”

史雄闻言,眉间更是深锁。陈酿所言,本也是他心头大患,只是,南迁却并非小事。

于山寨而言,是迁营地;于国而言,便是迁都了!

况且,这么多兄弟,皆是为着抗金而来。骤然南迁,谁又肯服?

还不待史雄问询,陈酿接着道出第二点:

“南迁,并非不再抗金。如今朝廷南去,休憩整顿,厚积而薄发,才是抗金之道。金人虎狼之师,若莽撞行事,蛮子对付无头苍蝇,自是易如反掌。”

这些话,自谢大郎殉国,再无人与史雄说过。他心中忽而感慨万分,若是谢大郎君还在,他们兄弟又岂会沦落至此?

史雄心中兀自思虑,陈酿却不再言语。

这番话,俱是肺腑直言。史雄若真能明白,接着便会发问;若不明白,再说甚么自是无益。

只见史雄默了一阵,方问道:

“依陈先生之计,眼下该当如何呢?”

听他发问,陈酿点了点头。到底,史大哥不是为一己意气,不顾局势之人。

陈酿遂道:

“自何而来,便往何去。”

闻着这话,李夷春听得云里雾里,只当陈酿又开始拽文,心下很是不快!

“陈先生是说,回蜀中?”史雄亦不解。

陈酿摇摇头:

“史大哥再想一想?”

七娘望着那满脸疑惑的夫妻二人,忽道:

“酿哥哥,你别卖关子了,我替你说来!”

一时,史雄与李夷春皆惊愕不已,直看向七娘。这个深闺小娘子,哪里能懂抗金之事?

七娘遂道:

“酿哥哥是说,史大哥既是行伍出身,何不重操旧业?”

此话既出,霎时一语点醒梦中人。

从前,史雄不敢入伍,落草为寇,实属无奈之举。那是惧怕着谢家权势,惧怕着二郎谢汾的雷霆手段。

而如今,谢府已然不存。他在山上久了,习惯成自然,倒未曾思及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