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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清晨的蓝田诡秘而安静,远远就能看到黑黝黝的玉山,矗立在那里。历史悠久称得上奇峰耸立、怪石嶙峋、沟谷幽深、清潭点点,是饱览大自然风光的好去处。

玉山作为“秦楚之要冲,三辅之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在此留下了金戈铁马的遗迹,文人墨客,迁客骚人,览物抒怀,遗诗三百余,韩愈就在这里写下了“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名句,韩湘子这个神仙据说就在这里修炼成仙的。

小小的东洋河顺着玉山山势流淌,就在玉山脚下东洋河边有一座庄子叫做云家庄。

云家世世代代祖居蓝田,听说唐朝的时候还出过大官儿。一位家族的优秀子孙被封为蓝田县候,在那个当口蓝田县就是他家的。

庄子边上耸立着两棵老爷柏,片状的叶片层层叠叠,宛如两把大伞撑在祠堂门前。

祠堂是供奉云家祖祖辈辈灵位的地方,每到清明时节云家人都会来到这里,祭拜供奉在里面的祖先。

这几年年景不错,云家庄子上又添了油坊、砖厂、沙场等买卖,云家后辈的日子过得不错。今年的祭祖仪式比往年要隆重许多,整头的猪,整只的羊,两尺长的肥大鲤鱼,脖子上系着绸带的鹅,脚被捆住在地上蹦跶的鸡,如山的点心,还有数不清的纸钱成箱子的纸元宝,成捆的香烛。

一大清早,一身玄色衣服云老太爷来到祠堂门前。去年就给祠堂重新上了漆,朱红色的廊柱,朱红色的大门,再加上一个红脸膛的老汉。

云老太爷是云家目前的族长,族中每个男丁出生之后想入族谱,都得他掀开襁褓,看到那个小丁丁,才会在族谱上写上男丁的名字,同时会把名字写在一个木头牌牌上。

孩子的父母,会欢天喜地的用红绳绳串起木头牌牌,挂在孩子的脖子上。直到孩子死去,终身都不会拿下来。今后云家人只要看到这个牌牌,都会努力帮助自己的族人。

这些年云家族人互相帮衬,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云家老太爷觉得,就算是现在去见列祖列宗,也睡得安稳。

“当!”“当!”“当!”站在祠堂门口没一会儿,正沉浸在满满幸福中的云老太爷,忽然间听到一阵声响。

扭过头,云老太爷大吃一惊。

居然有人敢砍云家祠堂边上的竹林,这里是祠堂,一草一木都动不得。尤其是那片竹林,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据说当年云家出的那位侯爷,就葬在竹林里面。十几里远的那座侯爷墓,不过就是障眼法,唬那些土夫子、摸金校尉啥的。

别说砍竹子,平日里谁家孩子敢在竹林里面撒泡尿,都会被大人逮住打一顿。

明目张胆的在祠堂边上砍竹林,这跟刨云家祖坟也差不多了。

“好大的胆子!你们是干什么的,住手!还不快住手!”云家老太爷急吼吼的冲过去,一把推开了砍竹子的白衣人。

“讷作甚嘞!砍你个竹子咋了?你个死老头子。”白衣人一脚踹开云家老太爷,气吼吼的说道。

“回鹘人?”听到白衣人的口音,云家老太爷立刻警觉起来。

他记起了张献忠、李自成在关中闹腾那些年,他们的手下有好多回鹘人,这些人杀人最狠最凶,听到他们的口音,那段惨绝人寰的记忆立刻被记起来。

“老太爷!老太爷!您怎么了?”几个年青的后生跑过来,他们本来也是参加祭祖的,见到老太爷被人踹倒在地上,立刻操起棒子跑过来。

“你们几个瓜怂,敢打阿太爷爷,弟兄们,干他们!”扶起地上的老太爷,云家的后生们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居然在自家祠堂门口,有人打了辈分最长的老太爷。这就是在抽云家后辈的嘴巴!

这几个穿着白衣的回鹘人,没想到云家后生们上来就打。可他们也是跟随张献忠身经百战打出来的,在四川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想着回老家甘肃继续混事儿。

云家那几个晚辈,哪里会是百战精锐的对手。只几下子,就被回鹘人打倒在地上。

“好!你们给老子等着,仗着会功夫欺负老云家祠堂来了,欺负咱们云家没有人了。”云家这几个年青人,看不是人家的对手,立刻背着老太爷跑了。

“一群瓜怂!别理他们,继续砍。这里竹子好,多砍点卖竹竿卖盘缠。”几个回鹘人轻蔑的笑了笑,也不当回事儿,继续用柴刀砍竹子。

如果他们今天走了,或许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连串大事情。

“有人砍祠堂的竹子,还打了老太爷。喘气能走的,跟着我打那些回鹘人。”

清晨的云家庄子,忽然响了这么一嗓子。各家各户立刻有拿着家伙出来的男人,都是云家人,祖坟被人刨了这还了得。

几个正在砍竹子的回鹘人,砍的正起劲。汗流浃背之际,忽然间看到冲过来呜呜嚷嚷一大群手拿家伙的人。

“我操嘞!”

我操解决不了敌众我寡的问题,冲过来的一群人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打。回鹘人看到情形不对,立刻扭头就跑。好汉不吃,这几个回鹘人绝对都是好汉。

蓝田县令黄俊刚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在小妾的陪同下小憩一会儿,同时做一点儿有益身心的运动。忽然间,县衙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得“咚”“咚”作响。

“他妈的谁啊!”正在干柴烈火要入巷的时候,黄俊恨不得把击鼓的人给吃了。

没过多一会儿,跑去前边打听的小丫鬟跑了回来:“大老爷!不好了,县衙门前来了几百个回鹘人,他们说被玉山云家人打死了人。现在抬着尸首,来找您喊冤呢。”

“狗日的回鹘人!”黄俊骂了一句。

当年回鹘人跟着张献忠肆虐关中的时候,黄俊的老爹就是被回鹘人砍了脑袋。云家人平日里非常恭顺,庄子上那些工厂每年的孝敬也不少。国仇家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只觉得云家人干的好。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黄俊带了一群衙役就窜了出去。

“大人!云家庄子里面的人,打死了我们……!”县衙门口呜呜嚷嚷围了数百个穿着白衣的回鹘人,其中一个戴着白帽子的老家伙十分激愤的对着黄俊咆哮。

“住嘴!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官不行礼,还敢用手指着本官。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崇祯年间你们就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过反。怎么?在新朝,还想再来一遍。

我告诉你们这些回鹘人,大帅在西北打仗,打的就是你们这些回鹘人。现在大帅百战百胜,已经攻占了哈密。你们想造反,哼哼!大帅的辽军,会把你们碾成齑粉。”黄俊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下去。

“他们打死了我们的人,尸体都在这,你是县令你要主持公道。”带头的长老怒视着黄俊。

这些年汉人的腰杆硬了,因为他们有了大帅。不但普通回鹘人被排挤,就连那些回鹘商人,回鹘地主也被汉人挤兑的厉害。与汉人蒸蒸日上的日子相比,回鹘人的日子过得那是蒸蒸日下。

作为长老,他本以为出了人命这样的事情县令至少会做做表面文章,稳定一下回鹘人的情绪。却没想到,这县令居然一丁点儿都没有顾及到他们回鹘人的脸面。

“主持什么公道?你们这些回鹘人,一到乱世就造反。所谓国有难,回必乱!要我看,你们这些回鹘人,死一个少一个。滚!都给老子滚蛋。再这样啸聚起来闹事儿,老子调兵把你们一个个都灭了。”黄俊疾言厉色的指着这些回鹘人吼道。

手指头直接戳到了长老的脸上,仿佛不这样不足以显示他的官威。

“你……!”长老气得血气翻涌,脸色一片潮红。

这一次本来想为同族教友出一口气,借机伸张一下回鹘人被排挤的委屈。却没想到,县令居然毫无礼遇。

“敢指着本官,本官看你是真想造反。来人,把这个老东西抓起来。”黄俊本来就不待见这些回鹘人,见到这回鹘长老居然如此无礼,立刻领命抓人。

反正这些回鹘人也不受代价,平日里连猪肉都不吃,和汉民格格不入,属于极度不安定因素。黄俊巴不得打打这些人的气焰,他奶奶的!居然敢带人围困县衙,再不管还了得。

“你!狗官……!”长老气得眼睛突出胡子乱颤,张开嘴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长老!长老!”一众教徒围拢过来,团团把长老围住,阻止那些虎狼似乎的差役抓捕长老。

“奶奶的!反了,反了。去请守备带兵来,把这些人都抓起来。”黄俊见到回鹘人居然敢拘捕,立刻叫嚷着,让人去请守备带官兵来抓人。

“汉人的官儿不讲理,咱们跟他们拼了。真神会护佑我们!”回鹘人里面有人高喊了一句,所有回鹘人都“嗷”“嗷”叫了起来。

回鹘人全都信拜火教,长老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非常高。现在居然被汉人的官气得吐血,所有回鹘人的怒火都被点燃。这些年被汉人排挤,被汉人瞧不起。甚至有汉人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