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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一章

远远的就看到天窗里面蒸笼一样冒着热气,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士兵说笑着涌了进去。

这是许多天以来,第一次出门不带枪。连手枪都不带!

李远和巴彦并肩走着,部队撤下来休整的第一天,他们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整整睡了一整天,睡够了就是吃。

肉罐头,水果罐头,内地来的烧刀子老龙口啥的随便整。甚至士兵们,还能够吃到罐头烧鸡。

反正都是罐头,不是罐头的也就是那几筐苹果。

苹果个头很大,大个一点儿的可以赶得上娃娃脑袋那么大。

不但大,而且还甜。

不是咱大明的种,据说是倭国来的苹果种,叫什么红富士。

管他哪的种,现在倭国是大明的属国。

李远和巴彦坚定的认为,这就是大明的苹果种。

不但有苹果,还有一种倒出来会冒泡的酒,叫什么啤酒的。

刚喝进嘴里,感觉跟马尿似的。

不过一杯一杯的往下灌,感觉很是爽利。

喝着喝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群大汉醉得东倒西歪,找个墙根就开始吐。

而且这玩意还很上头,喝多了之后感觉天旋地转的。

尤其是啤酒和白酒掺着喝的家伙,基本上都是被人扛回去的。

这下好,大家伙又醉了一天。

都是从前线撤回来的,也没人管。

爱醉几天就醉几天,只要不醉死就成。

醉生梦死的好几天,李远觉得自己还是来洗澡吧。

身上,头发上到处都是虱子。

都说虱子多了不咬!

李远觉得这话纯粹就是放屁!

呃……对于巴彦那货来说不算是什么,这帮家伙从小就不怎么洗澡,他们身上的虱子,是在西安整训中心弄干净的。

虱子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有时候算是零食。

李远就看到巴彦在怀里掏半天,然后扔进嘴里还他娘的能清晰的听见“嘎巴”一声响。

这货还振振有词,就许这小东西吃我喝我,就不许我吃它?

感觉有点儿道理的样子,但李远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巴彦可以不在乎,李远不能不在乎。

于是就拽着巴彦来了澡堂子!

不明白为啥澡堂子要分军官和士兵的,听着士兵池子那边的喧闹,巴彦觉得有些不爽利。

“他娘的,为啥不让咱们跟兄弟们在一起。就这几个人在这里洗,一点儿都不热闹。”

巴彦嘶嘶哈哈的钻进热水池子,刚适应热水就开始抱怨。

“嚯!

阵地上冻得骨头都脆了,这泡进热水里面才感觉自己像个人。

士兵进士兵的澡堂子,军官进军官的澡堂子。

这是上头的死规定,没见宪兵在门口站着呢。

好好泡着吧你,你看看你身上,都能搓下来二斤泥。”

“那为啥头发还被剃了,剃个大秃瓢。这大冷天的,顶门心都不给留一撮。”

“你当这是你蒙古老家呐,还顶门心留一撮。

也不想想,你那头发里面虱子都是成群结队的。

不给你剃了,得吃喝你多少血肉。

再说了,我不是也被剃了?”

李远没好气的指了指脑袋上被剃成的青皮样儿!

部队撤回来,放羊放了三天。

现在部队开始理发刮胡子,进澡堂子之前,身上所有的破衣服都扔进炉子里面烧了。

李远听见衣服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身上就觉得痒得不行。

水热得可以蜕皮,不过李远不在乎。

热水正好可以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虱子,水面上就漂了好多,都是被烫死之后漂上来的。

身上的泥筋搓一下就打绺,本以为自己身上挺壮观的。可看到巴彦,李远立刻就被惊着了。

这货身上搓下来的泥筋儿,小指头一样的粗,噗啦噗啦的掉了一地。

李远觉得,这货身上的泥很有可能把下水道给堵了。

搓赶紧身上的泥,打上一遍肥皂。

躺在热炕上,一壶茶水一大块青萝卜,“咔吧”“咔吧”的吃起来很是顺气。

“我说营长,咱们能休整几天?看这劲头,不会直接把我们送回到大明吧。

您说我回去真的能到西域当个农场厂长啥的?官家还能帮着我说婆娘?”

巴彦喝不惯茶水,但对青罗卜十分满意。

两个多月了,新鲜的东西只有苹果。剩下的时间,吃得全都是罐头。

刚当兵的时候盼着吃罐头,觉得罐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现在看到罐头就恶心,尤其是各种肉的罐头。

当然,水果罐头除外。

虽然那东西甜兮兮的,但好歹比肉罐头好吃些。

“省省吧!

你看这仗打的,后方不停的送来新兵。

一时半会儿的绝对打不完,且得打一阵子。

不过这也好,只要活着拼过了这几个月,这辈子就算是有指望了。

我琢磨着,大明也不是很想杀到法国去。

毕竟那么大的地方,咱们的兵力根本不够。

而且就算是打下来,咱们也没办法控制。得不到好处的事情,大帅是不会做的。

你一个大头兵,现在都成了连长。

再打两仗,升个营长没问题。

你呀,下半辈子就靠着这几个月喽。

真要是当了团长,你这辈子可就不用愁喽。别说婆娘,房子、地都会有。”

“那俺他娘的要个乃子大屁股大的。”巴彦啃着青罗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手还虚空的抓了一把,好像真能抓到什么似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

明天接收新兵,瞪大眼睛好好挑。别老是挑一些孬兵!”

李远喝了一口茶,舒服的呻吟了出来。

那茶汤金黄金黄的,一看就是好东西。多长时间没有喝过茶了,都快忘记茶到底是啥味道了。

“不对啊!我们是蒙古营,全军就这么一个蒙古营。

送来的自然也都是蒙古人,还挑个啥?”

“不一样了,这次是西安整补中心直接送来的兵。

听说没几个蒙古人,即便有也是种地的蒙古人,跟汉人区别不大。”

“咋会这样儿?难道说草原上的汉子都死光了?

咱这几个月伤亡是大了些,可也不过就是伤亡了几百人而已。难道说,草原大漠连千八百人都凑不出来了?”

巴彦十分惊讶,不明白为啥后方整补过来的不再是蒙古人。

“我也不知道为了啥,反正不再有蒙古人增补过来。

或许,你们的格日图头人真的不愿意再送蒙古人过来了。”

“他是怕底下的农奴都愿意来战场,不愿意给他放羊了吧。”巴彦没了继续啃萝卜的兴致,躺在床上把毛巾往脸上一蒙。

他很喜欢草原,可他也讨厌草原。

喜欢的是草原的辽阔,讨厌的是草原上那些贪得无厌的头人们。

都愿意来打仗,羊谁来放。

羊毛是好生意,每年都是真金白金的往里面赚。

头人们的眼睛都盯在白花花的羊毛上,再也没有了蒙古人的热血与勇武。

巴彦为了留在草原上的人悲哀,他们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洗完了澡,照例又是会餐。

土豆炖牛肉,新烙的白面大饼管饱。

不过酒没了,连那种倒出来会冒泡的啤酒都没有了。

巴彦哀叹一声,他知道大家伙又要再次走上战场。

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这在前两天是听不见的。这说明,伏尔加河西岸的阵地又往察里津后退了!

这两天,前线撤下来不少部队。

好多部队都是伤亡惨重,甚至比自己还要惨。

看得出来,正面打得也挺惨的。

现在其实明军没啥大的优势!

空军虽然参战,但飞机只有一百多架。还得照顾北线莫斯科战场,一天能出动的战机也就几十架次。

这几十架次,其实侦查的作用远大于破坏。毕竟,斯图卡的载弹量有些惨不忍睹。

至于机枪扫射,更是被严厉禁止。

毕竟,飞机上的机枪可以攻击的距离。敌军是二十五毫米高炮,也可以打到飞机。

飞机是大明的宝贝,可不能为了打死几个人损失了。

第二天早上,李远和巴彦早早的来到团部操场上。

八点刚过,一卡车一卡车的新兵被拉了过来。

跟李远一样,脑瓜被剃成了青皮。没人带枪,里面穿着黄棉袄,外面穿着迷彩大衣。

迷彩大衣这东西,也是最近才配发的。

李远他们也是刚刚领到,新装备不错也暖和,而且也比羽绒服耐磨。

就是重了点儿!

可为了暖和,沉点儿也能将就。

一大群新兵跳下汽车,迅速整队站好。脑瓜子上戴着棉帽子,后背背着钢盔。

李远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

大家眼睛都在新来的兵身上贼着,都挑那些身材匀称,个头不高的兵。

大个子兵看着人高马大,但真打起仗来,中弹的几率也大。

别看就差一个脑袋的距离,真打上了就是减员。

“瞪大眼睛给我挑,这些就是下一仗咱们的根本。

咱们营在斯韦特洛亚尔沼泽地损失了七成的人,现在的新兵也就七成。

连长都战死了一个!

上头只给了四天的训练时间,然后咱们就要被拉上去和法国人干。”

“知道了!知道了!絮絮叨叨的,都不如一个好老娘们儿。”

“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