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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罪臣之女赵衿,腰斩

“既是进了我们这场子,你便为自己取个花名儿吧~”文姨绢帕轻甩,一股子妩媚感随着摇曳而生,“没念过书也没什么打紧,取个什么带着‘风、花、雪、月’之类的名字便足够了,咱的客人啊,都吃这一套~”

某姑娘昂起一张面无表情的倔强脸,木然出声:“金富贵。”

…………

京城玉华楼,一舞一琴动天下。

各个都是姿色上好的佳人们,又各个都有着连丞相大人都赞不绝口的才艺。

有的是弹得一手好琴,有的是下得一手好棋,还有人,是惊鸿一舞动四方。

咳咳,只可惜,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们,这舞姿绝妙的姑娘,却从未以真容露于世前。

只是花名儿唤作——金富贵。

……

“唉,你说,这金富贵该不是什么大老爷们儿吧?否则怎么能将那长剑舞得那般潇洒利落?”

“那人家身段也很窈窕啊,怎么就大老爷们儿了?”

“那会不会是个什么丑女?或者面上长了痦子?否则这都三年了,怎么就从未露过真容?”

旁边叽叽喳喳声未停,金富贵却已经停下了脚步。

衣着朴素又没上妆的金富贵原本只是准备出门打个酱油,却正好瞥见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罢了罢了,今日大约是出门未看黄历吧。

扭头就回了房。

世人都说这金富贵真容可买卖千金,但偏偏这丫头常常以素颜相貌出门买东西,只是太过清秀,并未多惹人眼。

金富贵回了房坐下,脑袋撑在双手上,直勾勾地望着窗外发呆。

这都第三年了,自己怎么就还没等到吴侍郎前来呢?这玉华楼向来以姿容和才情出名,来这赎清倌们的官员更是不少,可怎么就从未等到他?

眼中刀剑之光一闪而过,金富贵面上又重新恢复了淡然。

……

“富贵啊,你可真是我们玉华楼的招牌啊!”文姨笑盈盈地走过来,手中原本的浊玉扇已经换成了冰翠玉制的,扇骨澄澈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金富贵倒是一如既往的木然。

虽是戴着面纱,但每次起舞,金富贵也不知是对自己要求太高还是怎的,连面纱下的表情都是极为到位,这若隐若现的笑容,欲遮还羞的样貌,也惹得不少人更是对这面容好奇。

可每每从台上下来之后,仿佛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用尽,此时的金富贵就成了一整个的木团子。

文姨见金富贵没有说话,又继续啧啧叹着:“你瞧你,每次下台就跟我欠你钱似的,怎么还木着个脸?罢了罢了,今日点你登台的是吴侍郎,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这家伙可是正儿八经的金主。咱们楼里上一个初雪姑娘,就被他以三千两赎出去,好吃好喝地在家里供着,别提多幸福了。”

金富贵眸色微动,脸上总算多了一丝表情:“是吗?文姨也希望我被赎出去?”

文姨面色尴尬了一瞬,又赔着笑脸:“那怎么能呢!你可是我们的活招牌啊!”

金富贵不动声色地回头梳妆,在文姨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这文姨的小侄女也善舞,只可惜自打自己进来,这小姑娘就再没了被人点名登台的机会。这文姨啊,估计巴不得自己被人赎走呢,好歹能捞上一笔。

梳妆过后重新戴上了面纱,笑容自心底蔓延到脸上:既然他来了,是该好好舞上一曲了。

长袖轻摇,步摇轻摆,金富贵踩着曲调就衣袂飘飘。

仿佛入了无人之境,金富贵这曲,舞姿精妙,身形姣好,连带着文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了她哪个步子,后悔终生。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而金富贵仿若无事儿人一般,不惊,不喜,更是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站在台上,直勾勾地看着某一处。

对,那处坐着的,正是油光满面,身形肥硕的吴侍郎。

这吴侍郎被这美人儿盯着,心中更是惊艳不已。上次赎回去的初雪已经很是惊艳了,没想到三年未来,今日这个姑娘竟是比当年的初雪还要惊艳三分。

妙,当真是绝妙的佳人儿。

“五千两……”吴侍郎果真出手了,五千两银票唰唰抽出,文姨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

金富贵唇角微勾,好,很好。

被买走的姑娘,通常当晚就跟着买主走了,剩下的行李会由文姨收拾好,给她们送过去。

可自己向吴侍郎迈出的步子才刚启了第一步,就听得身后一人陡然出声:“两万两。”

脚步微顿,眼中恼色一闪而过。

“哎呀,这不是秦公子么?怎么,今日对这丫头也有兴趣?”文姨谄笑着上前,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卖到两万两?!这下可真是大捞了一笔。

吴侍郎嘴角抽了抽,看着站在对面风轻云淡的秦公子,呵,若是别人,自己指不定还得为了这美人抢一抢,可这燕王世子,将来妥妥的燕王,向来纨绔跋扈,自己又算哪根葱?

罢了罢了,惹不起惹不起。吴侍郎糯糯地缩回了手里的银票。

金富贵差点儿白眼翻上了天:截胡的?吴侍郎你倒是继续抢啊!被人夺脸面了,没看见么!

然后自己居然就真的被这莫名冒出来的秦公子给赎回了府邸。

看着面前青砖红瓦、富丽堂皇的世子府,金富贵却是满目苍凉。

自打满家被抄之后,杀掉吴侍郎就成了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

那现在又算什么?报仇失败,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赎了身,然后为他寻欢作乐,凄凉一生?

不,金富贵不要这样的生活。

支开了身边的丫鬟们,在世子府里精美的房梁上,金富贵木然地悬了一根跳舞用的飘带。

“楚涵意,虽然我俩并未成亲,但比起这纨绔世子,我还是留着清白的身子给你吧。”咬牙蹬了凳子,满面都是决然。

“嘭”地一声,金富贵几乎还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就听见门被人踹开,然后有人飞起又轻飘飘地把自己接了下来。

“咳咳……”金富贵没忍住,咳了两声,面前这人却是冷笑:“呵,我当是什么绝色,没想到也就一般。”

金富贵没有戴面纱,刚刚又卸了妆,自然不是什么绝色。

秦鸿把她放到床榻上,欺身勾着笑:“怎么,小爷好不容易给你赎回来,你就让小爷这么白白地失了两万两?”

金富贵被人压制在床,虽是小时跟着哥哥学过武,但此时也挣扎不过秦鸿的力气:“你要干什么!我是生是死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跳给你看了!”

“那两万两呢?你怎么赔我?”秦鸿笑意深深,“不如这样,你什么时候给我还清了这两万两,是生是死都随你。”

金富贵半眯着眸看他:“奴家生死都在世子府,世子难不成还要奴家出门挣钱还债?”

“自然不是。”秦鸿眉峰微挑,“小爷要你——陪小爷做戏。待这好戏谢幕,你便可来去自如。”

一脸茫然。

然而过后几天,金富贵就知道这“戏”是什么了。

燕王世子秦鸿,顶着个游手好闲的名头,却干着震天动地的大事——给朝堂来一次大换血。

这是皇帝老儿默认的,同时也是燕王为了保住全家而做的牺牲。

朝堂之上,外戚专权。若要换血,势必惹来群臣不满。而燕王兵权在握,早已惹来皇帝老儿的疑心,若想保下一脉,必然得为皇帝老儿再做最后一事。

这就是燕王与皇帝老儿的约定——为他肃清朝堂,保下燕王府。

而金富贵,就是秦鸿拿来遮掩这大事的最佳人选。

人人都说,燕王世子自从赎了美人回家,便声色歌舞不断,美酒佳肴每天。

然而只有金富贵知道,自己每日除了跳跳舞,逗逗鸟儿,再为世子磨磨墨,几乎也就是个百无聊赖了。

如此的生活,竟然也算得上很好。

只是……金富贵默然瞟了一眼秦鸿拟定的肃清名单,并没有吴侍郎。

当年吴侍郎为了一己私利冤赵家满门处斩,这难道不该是被肃清的对象吗?

金富贵在桌子下的手拧作一团。

“富贵,我还未问过你的名字呢。”秦鸿今日又悄摸摸地干掉了一名重臣,现在心情极好,含着笑意问道。

金富贵默然垂眸:“奴家没有名字。”

秦鸿眉梢跳了跳:“既是不说,那便罢了。”

两人在同一书房里,却是相顾无言。

可吴侍郎那边这几日却是着急得火烧火燎的:自己上头的人刚刚被拉下马,自己这条小命究竟还保不保得住?

可越是心急,越是查不着任何踪迹。

但这人绝不是无缘无故被拉下马的,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吴侍郎咬牙,手中的信纸被捏作一团:既然是有仇之人,那便从有仇之人开始查起吧!

左查右查,本是无头苍蝇的吴侍郎,忽然查到了瞠目结舌的一事:赵家赵衿,当年越狱而逃,并未被处决!

……

当拿着画像的人来了玉华楼,文姨花容失色:“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吴侍郎狞笑着,“文姨可别告诉我,这姑娘你不认识?”

文姨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哀哭:“大人冤枉啊!奴家招人进来的时候,又哪里知晓她是这样的身份?再者,奴家之前往您那送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