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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宴(下)

朱广德的确是急了,朱夫人想让朱延寿当节度留后,这背后也是朱广德在挑唆。对于杨渥,他是恨不得用一切办法来打压,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杨渥在众将面前出丑的机会,却见众人打算帮杨渥遮掩过去,这怎么能行?

他连忙大声说道,“姑父,今天表弟滴酒未沾,我这一桌的几位大人都可以为证。”

那几个和他同桌的小吏听他这么一说,纷纷面如土色,汗如涌出,低头不敢言语。

这是神仙在打架,他们可不敢参与其中。

杨行密见事情本来都被众人遮掩过去了,哪知道此人如此不依不饶,顿时脸色一沉,就要发火。

朱广德见了,顿时知道不妙,赶紧陪笑道,“姑父,侄儿前些日子也作了一首小诗,虽然不怎么通顺,如今也愿当众吟诵,博大家一笑。”说完,不等杨行密回答,朱广德便负手吟诵起来。

“风搅长空寒骨生,光于晓色报窗明。

江湖不见飞禽影,岩谷时闻折竹声。

巢穴几多相似处,路岐兼得一般平。

拥袍公子休言冷,中有樵夫跣足行。”

吟诵完,朱广德矜持的对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这是今年过年时小子观雪景所做的诗,小子才低学浅,让大家见笑了,请诸位长者点评。”

“好,的确是首好诗!运用侧面描写的办法,让人身在其外,却也感受到了雪中的寒冷啊!”戴友规捻着胡须,略略点评了几句。

自从袁袭死后,他就成了杨行密手下的头号谋士,在淮南很有威望,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些分量。其他几位文士也粗略的点评了几句。

朱广德闻言,脸上一喜,挑衅般的向杨渥看了一眼道,“表弟,刚刚为兄抛砖引玉,诵了一首以前作的诗,想必表弟也不吝让为兄见识一下你的杰作吧?”

他这首诗的确作的不错,只不过却不是他自己作的,而是诗人杜荀鹤作的。

这杜荀鹤乃是唐朝的进士,现在正在宣州刺史田覠的麾下。几个月前他在寿州看到雪景便作了这首诗,不想被朱广德听去了,这时当众吟诵出来,冒作自己作的。

杨渥心中恼怒,“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面,那就不要怪我打脸了!”

之前众人出于好意帮他遮掩,他一直没机会说出自己的意思,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当即就站起身来。

他朝着众人拱手道,“父亲,诸位叔伯,小子的确作了几首诗,只是担心作的不好,让大家笑话。如今既然广德表兄非要小弟吟诵出来,那小弟就如表兄所愿就是!”

不等朱广德再说,杨渥当即便吟诵起来:

“舍南舍北皆种桃,东风一吹数尺高。

枝柯蔫绵花烂熳,美锦千两敷亭皋。

晴沟涨春绿周遭,俯视红影移渔舠。

攀条弄芳畏晼晚,已见黍雪盘中毛。

仙人爱杏令虎守,百年终属樵苏手。

我衰此果复易朽,虫来食根那得久。

瑶池绀绝谁见有,更值花时且追酒。

君能酩酊相随否?”

一首诗刚刚吟诵完,在场众人不管懂不懂的都纷纷叫好起来。

“好一句‘君能酩酊相随否?’,没想到长公子还有如此诗才,真是难得啊。”戴友规站起身来大声叫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此诗不仅韵味深远,更难得的是极为应景。

其他众人也纷纷附和,连那些武夫们也都大声喝彩起来。

杨行密脸上喜不自禁,虽然对于长子能不能作诗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儿子将来有没有能力继承自己的位置。不过杨渥有如此诗才,他这做父亲的也是与有荣焉。

朱广德本来憋足了劲准备嘲笑杨渥的,但如今一听之下立马语塞。

“好你个杨渥,居然真作了首不错的诗,刚才却故意不说话,非要我出言挤兑你才肯出手,真是可恶。”他心中恼怒,“还有在场的这些将军文士们,刚才对我的诗不过寥寥几句点评,如今对杨渥的诗却如此夸赞,更是可恶。”

他不去反思自己所作所为,却总是觉得别人可恶。

朱广德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一急,额头上的汗水就冒出来了。

他想起自己的诗实际上是杜荀鹤作的,这杨渥不会和他一样也是用的别人作的诗吧?对,一定是这样!

他站起身来,大声指责道,“不可能,这首诗绝对不是表弟作的。一定是你剽窃他人的诗!”

“不是我作的诗,难道是你作的?”杨渥脸色一沉,死死盯着朱广德道。

“这…虽然不是我作的,但也绝对不是你作的。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那么上次宴会上你怎么最后只作出一首狗屁不通的诗?”朱广德反驳道。

他这句话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上次宴会只是一次小宴,在场众位将军基本都没有参加,但关于杨渥那天作的诗,大家却都有所耳闻。如今听朱广德这么一说,他们心里都有些怀疑起来。即便是杨行密此时冷静下来后,心中也有些不信了。

“渥儿,这首诗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作的?”杨行密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