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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滨江路上的谈判

从中医院出来,滨江路上的桂花香,丝丝缕缕地勾起了她对这座城市的思念。当年上初中后,她被外公一意孤行地送到了一所重点学校上学。那时候,她的学习成绩并不乐观,家里人也都不看好她。但外公坚持说,女孩子嘛,到了高中自然就好了。

在外公的子女中,她的母亲是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最让外公最操心和宠爱的一个。

过去都说,农村人一贯嫌贫爱富。但外公却不是这样的人。当年她还在读小学,母亲与父亲离异之后,独自去了沿海闯荡,后来又考起了国外的研究生,在国外重新兴起了家业,几次回来要带走她,都被外公、外婆挡着不让。

那时候外婆还健在,外公和外婆都是从战乱中走过来的,一贯瞧不上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对母亲的选择,外公、外婆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却难过,原有的那份宠爱也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婷儿,又不是你带大的,你凭什么把她带着?”当时母亲让她自个选,母亲离家多年,她对母亲早已经失去了那份母女的眷恋。母亲走那天,天空阴沉沉地下着蒙蒙细雨。

母亲撑着一把红雨伞,穿着一身蓝色的风衣,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外公连朝门都没有让母亲上,她怯生生地在门口望着陌生的母亲和那个陌生的男人。看着母亲扔掉了红雨伞,扑通一声跪在朝门外,流着泪地朝着外公和外婆磕头,她想冲去,却被外婆紧紧地拽着。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贯和善的外公和外婆,是那样的残忍和执拗。外婆用她厚实的臂膀,挡住了她好奇的视线。自个却偷偷地抹着眼泪。外公是一脸的铁青,气得胸口不停地颤抖。

等到母亲被那个老外无助地拽走。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离异后,原本不受待见的父亲,反倒成了外公家的常客。每次来,外公比对自个的儿子还亲。外婆也姑爷、姑爷地叫着。但在高中教书的父亲,却是一个病恹恹的病汉,有着严重的癫痫。

这是她的爷爷、婆婆当年被人批斗致死,留下的病根。

不发病的时候,比常人还好,一旦发病便不可收拾。母亲当成之所以与父亲离婚,也是受不了他发病时候的痛苦。

外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治愈。父亲的癫痫不是遗传性的,更多还是一种心理应激反应造成的。离婚过后没有几年,父亲在一次夜班下班后,一头栽倒在白水河里被活活地淹死了。

送葬的时候,她端着灵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想回头看看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父亲,死去的样子还是他发作时那种抽搐的模样吗?但大表哥一把拽住她不准她往回头看。按照老道士们的说法,出殡之后,往回看,不吉利,死去的人会跟着她回家。

她害怕地端着灵,但是她还是想回头看看。那个和善的父亲,歉疚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她。她偷偷地转过头去,漫天飞舞的引路钱,悲戚的锣鼓声中,父亲原本那瘦弱的身躯被装进了一口漆黑的棺材。比她腰杆还粗壮的大扛,抬着他从未有过的平静。一刹那间,和着眼泪和雨水,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

她披麻戴孝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她是最为渺小的一只小鹰。老师常说,人死不能复生。但她却觉得父亲还活着,就跟着她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将他送上山。

等到棺材落地,大表哥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不忍心让她看到父亲被厚厚的泥土和石块厚厚地埋在狭小而又潮湿的方子里,从此将远离她的生活,孤苦地守着这片荒芜的穷山。她使劲地挣扎着,一口咬住了他的手,使劲地咬着,生怕自个哭出来。

镇山炮三响过后,老道士念了经文,风水先生调了指向,纤绳落地,灵柩归位,村民们铲起石块和泥土,击打在棺材上的撞击声,犹如一颗颗要命的子弹,生生打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大表哥死命地将倔强的她按着地上磕了头,便硬拉着将她背下了山。

转过山角,大表哥突然站住了身子,指了指远处,母亲居然回来了,她孤零零地站在远处,看着被一点点垒砌的新坟,哭喊着朝她冲了过去。却被她愤怒地一把推倒在地。“你给我滚,你不是我的妈!我的妈,跟我爸一起死了!”

她决绝的口吻,吓傻了母亲。母亲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了。

母亲走后,刚开始的几年,还抽空要回来看她。等到她读初中的时候,便越发回来得少了。以至于外婆去世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地骂她。在这座城里读初中后,每到周末她便寄宿在大姑的家里。大表哥是个学霸,逼着她从一个中等生变成了一个优等生。从第一年,外公给她交了高价学费之后,之后从初中到高中她不但全部免费,还能挣上不少的奖学金。

以前的滨江路,也是这座城市出了名的学府路。这座城市赫赫有名的几所重点学校,都坐落在这条路上。时过境迁,她当年的母校名声更旺,但这里却装着她最卑微的过去,成绩单上的高分并不能给她带来自信的骄傲,反而让她更加惶恐地偷偷藏着内心的卑微。

她生怕一不小心,在别人面前露出她对生活和未来的惶恐和迷茫。她故作清高地与那些相好的同学若即若离,以至于在高中期间没有一个男生给她递过一张纸条。一度她清高得像一只孔雀,又卑微得像一只麻雀。

姚婷在滨江路上,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望着高大的校门,她的心依然卑微得像个狗洞。眼前的成功或者说光鲜,并不能掩盖她对过去的失落和遗憾。在学校里,她把每一个帮助她的男老师都当成了父亲的影子,把每个关心她的女教师都当成了她母亲的替代品。她在老师的印象中是完美的,但在同学的记忆里却是残缺的。

见天色还早,她与市里的招商部门进行了联系。

她无意走进燕姐的那座涪江边上的咖啡厅。自个要了一杯川北毛茶,这是父亲爱喝的茶,她把这点嗜好当成了对父亲最好的牵挂。父亲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唯一留下的财富是教授了她如何学习的方法。这是他擅长的,她不但运用到学习中,也运用到了她的生意中。

来的是招商局的一名女副局长,燕姐诧异地看着她,“姐,你怎么来了?上班时间,你可是很少到我这里来打望啊!”

女副局长,正是卫凤鸣的爱人,燕姐的亲堂姐。她朝着妹妹打了过招呼,带着几个招商局的同志,径直来到姚婷坐的位置。来之前,姚婷给她发了定位。她也很诧异,一向难搞的物流公司女老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市里,约的地方,还是妹妹的咖啡厅。“姚总,你这是蛇龙见首不见啊!来市里,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安排一下啊!”

姚婷笑着站起身来,与她握了握手道,向局,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来请坐!

她当即又朝着吧台上的燕姐说道,老板娘,给这位女士来杯咖啡!

向月明连忙笑了笑,“你这地方选得好啊,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