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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挖坑

彩娘被张夫人这般呵斥了一顿,一时间似乎有些茫然,是以并没有立刻回应。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对张夫人的呵斥,她没有出声,只是眼泪再次簌簌地落了下来,而后转向一旁的张明,喊了声“夫君”。

平心而论,作为过来人的甄仕远觉得这应对没有问题,寻常情况下,相比情敌张夫人,一般而言张明应当更容易被触动。

应对的没有问题,只可惜对面的张明似乎不是一般人。

他道:“我与你的事要等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后再说,眼下还不好说。”

真是恁地无情!甄仕远虽然知晓这个什么彩娘多半有问题,看她这幅可怜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不过看这姓张的家伙,当真没在他脸上看到“不忍”这两个字。

真是颇有另一位姓张的小子的作风,也不知道这天底下姓张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除了心悦之人,对别的女子都是这般冷淡的模样。

眼见这位张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张明半点呵斥也没有,彩娘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甄仕远看的有些头疼,若说那个张夫人是外表长的柔弱的话,眼前这个彩娘就是真的如水做的了。

正这般想着,那位张夫人却冷笑了一声。

众人再次向她看了过去,不过虽说是冷笑,大抵因着这位张夫人的声音好听,所以只这一声倒也没有生出让人排斥的感觉。

冷笑之后,那位张夫人开口了,她看向眼前眼泪直落的彩娘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满,而后开口直道:“怎的?你受的委屈多还是我的受的委屈更多?”

张明忙道:“当然是阿柔你。”

那位张夫人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向一旁看的头疼的甄仕远唤了声“大人”,施礼之后,她正色道:“大人莫用管我们这些儿女私事,我已同夫君说了,大人查案要紧,徐十小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家定然不会推辞。”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甄仕远点头随意应了几声,一边让几人进衙门说话,一边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张夫人真是越看越像那个丫头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有这张夫人在,那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彩娘就不用他一个大理寺卿去呵斥了,由她出面控场再好不过了。

只是想到这张夫人像的那个丫头,甄仕远心里便忍不住“咯噔”了一声,总觉得一会儿问话时会有事发生。

待到张明一家同彩娘一家进去之后,甄仕远目光转向一旁看热闹的姚晃,见他看着那位张夫人的背影似是呆了,一动不动的样子便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道:“这是张明的夫人,不是你的,莫要乱看。”

这莫不是光棍久了,垂涎人家夫人了吧!

且不说瞧这边这位姓张的对自己夫人服服帖帖的样子,就说那位看似柔弱的张夫人自己,怕也不是哪个都能上前插上一脚任人欺凌的。

这张明生死不明三年,还能将家里操持的服服帖帖,儿子管教的不见半点不妥,外加自己又是一副岁月不曾在身上流逝的样子,足可见这位张夫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这种女子是能胡乱觊觎的吗?会出事的。甄仕远心道。

“我知道是他夫人。”姚晃点了点头,给了甄仕远一个眼色,而后竖了竖拇指,道,“厉害角色啊!”

傻子都看得出来。甄仕远翻了个白眼,走了进去。

虽说女子偶尔犯些小糊涂是“情趣”,可多数情况之下,还是同张夫人这等女子打交道来得好。

将人请进大理寺屋堂,甄仕远扫了一番众人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正在一旁暗自落泪的彩娘身上,他道:“彩娘,且将你发现张明的过程说一说。”

彩娘这才点了点头,拿帕子擦了脸上的眼泪,强忍着泪意开口了:“我发现夫君时是在回家的路上,那天下着雨,我家马车撞到了路边的石柱,动弹不得,下人下去查看的时候便发现了倒在泥地上的夫君,他当时胡子茬啦的,身上是一件灰布麻袍,整个人脏兮兮的。”

这些先前张明已经说过了,想来虽说失忆了,不过人对自己的过往总是有天然的好奇的,所以捡到自己时的状态,想来张明已经问过这个彩娘了。

虽是说了一番对甄仕远他们而言的“废话”,不过甄仕远还是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彩娘,准备再次开口。

那头的张夫人却在此时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道:“甄大人,民妇有一些话想要问一问彩娘。”

她突然出声发问,甄仕远愣了一愣,本能的点了点头,道了声“你问吧”。

那位张夫人向他道了声谢之后便转向彩娘问了起来:“你先前说的我已经听夫君说过了,不过具体的还是不大清楚,你说你救他那天是下雨,是什么时辰救的,可过了午时了?”

彩娘怔了怔,见甄仕远没有出声打断张夫人,这才带着几分委屈开口回道:“午时一刻,就在路边捡到的。”

张夫人想了想,又问她:“我夫君被你捡到时除了灰布麻袍身上可还有别的物件?譬如下身裤子的式样颜色、鞋子,里衣?还有头发是否束起来,是用的发带还是发冠……”

一番问话下来,甄仕远和一旁的姚晃皆是目瞪口呆。

这张夫人是不是在强人所难?问的这么细是想可以为难彩娘吗?

至于一旁那个姓张的,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看着自家夫人,对自家夫人咄咄逼人的举动视若未见。

彩娘满脸皆是委屈。

张夫人会刻意刁难她,她早在来之前便知道了,是以彩娘对张夫人的举动并没有太过触动,让彩娘心里难受的还是张明的态度。

这位张夫人都这般做派了,他怎的还是这幅反应?

委屈虽是委屈,不过彩娘也知道此时是在大理寺衙门,是以对张夫人的刁难她并没有避开,只是带着几分怨气瞥了眼张夫人之后便开口回答了起来:“夫君当时上身是一件灰布麻袍,腰间是条同色的腰带,下头是条褐色的布裤,并无什么特别的。至于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草鞋里的袜子是白色的,不过已沾的满是泥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头发梳了一半,用的是一条灰色发带。”

面对张夫人的刻意刁难,彩娘回答的滴水不漏,回答完之后面对甄仕远、姚晃连同张明惊讶的表情,大抵是憋屈委屈了一路了,此时难得叫那位张夫人哑口无言,彩娘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回答完之后还不忘主动问甄仕远:“大人觉得我的回答可有什么问题?”

甄仕远眼神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回答的很好。”

彩娘这才复又看向那位没有出声的张夫人,见对方神情惊讶,似是完全没有料到的样子,忍不住带了几分别样的心思问她:“可还有什么问题?”

似是此时才回过神来的张夫人眉心再次拧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着先时刁难失败,她表情有些微妙,不过这微妙的表情很快便被张夫人收了起来,她看了彩娘片刻之后再次开口问她:”我且问你,你前日三餐吃的什么菜?”

前日吗?前日夫君在家的,彩娘想了想道:“早上家里煮了面,加了肉臊子,外加两个蛋,我同夫君一人一个。”

虽说家中还算是薄有资产,可她家里于吃食上倒没有太过讲究,不能与权贵之家相比,就是寻常的咸阳当地百姓的口味与吃法。

“中午吃了饭,荤菜煮了牛肉和鱼,素菜便随意摘了些时令的……”

张夫人在此时再次出声打断了彩娘的话,她看着彩娘追问了起来:“牛肉和鱼是什么做法,里头可还加了别的?”

问的这么细,彩娘拍了拍额头,似是有些想不起来了,回答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怨气:“就是寻常的做法。牛肉干切的,鱼做了汤,汤里加了菜,豆腐什么的,具体是什么哪个记得住?”

这位张夫人问问题便喜欢这样吗?先前问她捡夫君的事情也问的如此细致,眼下连吃一顿饭都是这般恨不能连里头用的佐料都问全了。

张夫人对她的回答只微微挑了挑眉,再次出声问了她一句:“你真的记不住?”

“哪个记得住?”彩娘反问她,一改先前的柔弱,多了几分争锋相对的意味。

没有将一顿饭记住这没什么问题,这些寻常琐碎的小事,有几人能记住的?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又不是什么天生的奇人,用什么都往脑袋里记吗?

彩娘自觉自己的回答没什么问题,没想到那张夫人却在此时冷笑了一声,她冷笑罢便转头看向身后的甄仕远,道:“甄大人,民妇的话问完了。”

甄仕远此时神情已由先前的古怪转为凝重,彩娘虽说自觉自己回答的没有什么问题,可看甄仕远这番表情还是心里有些害怕,她怯怯的问甄仕远,道:“大人,可是民妇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甄仕远再次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没有问题,虽说本官记性比你好上一些,能记住前日的吃食,可再往前同样记不住了。”

彩娘抿了抿唇,只是还不待她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