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肖肖，楚楚两人，完全如同被雷击一般。

瞬间就懵了。

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仿佛刚才的骄傲，刚才的得意，彻头彻尾沦为了笑柄。

刚才还光芒四射的涅槃系列座钟，也顿时变得暗淡无光。

毕肖肖和楚楚是最专业的。

她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怀表对于座钟是全方位的碾压。

什么花里胡哨的功能都不需要，就只要时间精准，完全足够。

楚楚忽然站出来道：“大家不要被表象欺骗了，我们也曾经深入研究过这种……”

无缺道：“怀表。”

楚楚道：“我们也曾经深入研究过这种怀表，而且还设计了好几版的稿子。但是根本不可能制造得出来，就算能够制造出来，那走时也是非常不准的。”

“请问诸位大人，一个走时不准的怀表，又有什么用处。大人物的时间都非常珍贵，就算耽误了几分钟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所以我敢肯定，卮梵制造出来的这个怀表，走时是肯定不准的！”

无缺道：“空口无凭，静观便是。”

接下来，图门总督下令，搬来十只座钟，整整齐齐拜访在那里。

卮梵也将这只怀表放在十只座钟之间。

接下来，就静静地等待。

一刻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过去了。

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了，这个怀表的走时依旧无比精准。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标准时间，但至少和这十只座钟相比而言，完全没有丝毫误差。

整整一个小时误差甚至都不到半秒钟。

而且看上去，怀表甚至更准一些。

因为，它和大部分座钟的走时是吻合的。

无缺道：“我们每一只怀表，都有摘星阁印特殊印记，这意味着每天的走时误差不会超过九秒钟，标准是超过市面上所有的座钟。”

楚楚又道：“不对！这怀表其实只有一只，是卮梵在镇海城摘星阁的时候，用了几年时间才制造出来唯一的一只，这只是样品而已，根本不可能大规模量产！”

某种意义上，楚楚又猜对了。

但申无缺发现了黑暗学宫的秘密实验室之后，一切都扭转了。

这怀表不仅可以量产，而且走时更加精准了。

无缺目光望向了楚楚，此时她仿佛成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赌徒。

为了这一战，她已经付出了一切，所以绝对不可以输。

无缺二话不说，拍了拍手。

鸠摩冈扛着一个箱子进来，从里面拉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盒子。

每一只盒子都非常粗糙，没有丝毫精致感。

但是这也完全不耽误里面的每一只怀表，价值千金。

十只。

五十只。

一百只。

二百只。

五百只！

整整五百只怀表，摆在了桌面上。

而且，每一只怀表的走时都无比精准。

顿时间……

楚楚和毕肖肖遍体冰凉。

无缺缓缓道：“这算量产吗？”

五百只，当然算是量产了？

无缺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刚刚搬到了白骨领，那是一个非常穷困的地方，所以产量暂时上不去。当时明年，我们的产量将会到达两千只。”

两千只？

在场所有人商人抓耳挠腮一般。

这怀表的市场有多大？

全世界的豪门贵族，全部卖一遍，至少要卖十几万只。

别说每年两千只了，就算每年五千只。

这生意能做一辈子。

而且是垄断性生意，完全是卖方市场。

这玩意和座钟不一样，座钟一家可能就需要一只，了不起两三只。

但怀表？

伯爵大人买了，那夫人要不要？小妾要不要？世子要不要？

这种能够完全代表虚荣的奢侈品，足够将豪门尽情压榨的。

图门总督，飘零王，商人委员会所有人，也无比振奋。

这真的是时间的革命啊！

甚至图门总督内心都涌起了贪念，以后不要有什么金钟大会了。

就全部交给我们飘零城卖吧，全部交给我们商人委员会吧。

说白了，申无缺此时带来的这五百只怀表，根本不可能流出飘零城了。

商人委员会的成员，每一个人肯定都要买一只，甚至不止一只。

还有参加金钟大会的商人，甚至来参加贸易大会的所有豪商，都会削尖脑袋购买。

因为所有商人脑子里面立刻有了一个概念。

这第一批，总共才五百只啊，全世界限量。

未来会增值到什么地步？

鬼知道啊。

买到就是赚到。

而且全世界第一批怀表，完全是身份的象征。

无缺从怀中拿出一只黄金怀表道：“这是我妻子亲手为我制造了，用了整整好几年时间。但非常可惜啊，我不能拥有这一只怀表。”

“诸位大人，我知道你们想要将这批怀表买走，甚至不惜一切价格也要买走。我想说，你们也不能拥有这些怀表。”

“没有人能拥有摘星阁怀表，只不过是在为后代保存而已。”

靠！

这话才有逼格嘛。

这话我们豪门贵族才喜欢嘛。

刚才这个楚楚小姐，口口声声自由，口口声声人生而平等之类，我们可不喜欢听。

只不过太伟大光正了，我们不得不鼓掌。

但就算是从奴隶崛起的豪商，也绝对不愿意谈什么狗屁平等的。

老子之前之奴隶，但老子现在是豪商，如果没有大量的奴仆，谁来侍候我们？

老子坚定拥护现在的阶层。

人就是这样，处于什么阶层，就维护什么立场。

一旦阶层改变，立场也立刻改变。

其实，在场唯一认同楚楚观念的人，只怕是申无缺了。

他毕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

但是……更可悲的是，楚楚自己在那里高喊人生而平等之类，也仅仅只是自己想要涅槃，想要完成阶层跃升。

一旦让她成为了大人物，她才不会理会小人物的死活。

喊喊口号而已。

图门总督缓缓道：“昨天夜里，申无缺公子，申无玉少君，都曾经宣布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摘星阁！”

“输的一方，要被收缴所有的产品。”

“如果楚楚和毕肖肖代表的摘星阁输了，那他们无偿把两千只座钟交给卮梵。反之申无缺和卮梵必须把五百只怀表交给楚楚和毕肖肖小姐。”

“输的一方，永远都不得在从事钟表生意。”

“接下来，就是决定输赢的时刻了。”

“所有参加金钟大会的商人，你们进行表决吧，我的名单中，总共是九十九人。”

“准备表决！”

参加金钟大会的九十九商人，完全蠢蠢欲动。

这还犹豫什么？

肯定直接投给卮梵和申无缺啊。

怀表才是未来啊，能够给他们带来一辈子荣华富贵。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楚忽然寒声道：“慢！”

所有人朝着楚楚望去，这个漂亮的女孩怎么了？到了这个程度，还不肯认输吗？

楚楚冷道：“诸位商人，在你们举手表决的时候，请你们考虑好政策风险啊。”

所有人一愕？

政策风险？

什么意思？

楚楚道：“申无缺阁下，卮梵小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卮梵道：“请问。”

楚楚道：“当时在摘星阁的时候，你为何不生产怀表？”

卮梵道：“因为条件还不成熟。”

楚楚道：“根据我的了解，这怀表看上去虽然只是缩小了许多倍的座钟，但是制造难度提升了不止十倍对吗？”

卮梵道：“对。”

楚楚道：“镇海城摘星阁的条件，比起白骨领，好了十倍都不止对吗？”

卮梵道：“对！”

楚楚道：“你叛离镇海城的时候，摘星阁的工匠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你去白骨领对吗？”

此时很多人都发现了楚楚的说话风格了。

那就是九真一谎。

她的每一句话中，听上去都是真的，但是夹杂百分之十的谎言，而且这句谎言就会伴随着恶毒的攻击。

她一直都擅长用这种聪明。

首先，什么叫叛离？

其次，当时摘星阁所有工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太过于紧急了，卮梵根本来不及通知任何人，甚至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跟着无缺去白骨领了。

但卮梵没有理会，而是直接点头道：“对！”

楚楚道：“那我就很奇怪了，这怀表比座钟生产难度高了十倍。而且白骨领的条件比镇海城简陋了十倍不止，你手头上有没有任何工匠，你这批怀表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

卮梵道：“你想说什么？”

楚楚道：“老师，我想要问您几个问题。”

精巧大师道：“嗯。”

楚楚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地方，藏着黑暗学宫的秘密实验室？”

精巧大师道：“对。”

楚楚道：“那黑暗学宫的人，是不是可能很早就在研究钟表了？”

精巧大师道：“对。”

楚楚道：“那有没有可能，这批怀表根本不是卮梵生产出来的。而是申无缺发现了某个黑暗学宫的秘密基地，正好里面有五百只黑暗学宫生产出来的怀表，然后他们在上面打上摘星阁的标志，就占为己有呢？”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楚楚继续道：“否则，这根本无法解释啊？”

接着，她目光望向了申无玉道：“二哥，我想要问您一个问题。”

申无玉道：“好。”

楚楚道：“申公家族的人，是不是检查过好几遍白骨领？也检查过卮梵那个所谓的摘星阁，里面全部都是残疾人，而且条件无比简陋，连座钟都生产不了，更何况精密了十倍的怀表？”

申无玉道：“申公家族确实去检查过白骨领的所谓摘星阁，不管是设备，还是人员都非常原始，无法生产座钟。”

楚楚道：“众所周知，每一个生产座钟的工匠都需要培养好几年，才能进行生产。而卮梵刚到白骨领仅仅一年时间，况且里面的人还都是残疾人。”

“没有设备，没有工坊，没有工匠，怎么生产怀表？”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怀表根本不不是你们生产的。很大概率，这是你们从黑暗学宫秘密基地发现的。”

“诸位商人，请你们想清楚。黑暗学宫是整个世界的公敌，一旦证明了这是黑暗学宫的产品，那后果不堪设想的。届时别说荣华富贵了，甚至连家业都保不住了，性命都说不定难保！”

这话一出，所有商人脸色剧变。

一旦涉及到黑暗学宫，那真就不是赚钱的问题了，就是谋反的罪名了。

钱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花啊。

楚楚见到自己几句话，就要扭转乾坤，顿时再接再厉。

她拿起一只怀表，递给了精巧大师道：“老师，您来看看，这精密无比的怀表，卮梵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制造出来吧，是黑暗学宫产物的概率大吗？”

接着，楚楚望向所有人道：“我的老师精巧大师，是天空书城墨工部的重要成员，对于精密机械拥有最权威的解释权，对于黑暗学宫的产品，也拥有权威的解释权！”

牛逼！

这直接就是要利用精巧大师的权威性，从政治上将卮梵的怀表彻底拍死。

真不愧是在天空书城学习了许多年啊，对政治手段的掌握，也非常娴熟了。

但是，在场所有商人真不敢冒这个风险。

因为，天空书城的炼金部，墨工部，真的有这个最终解释权的。

一旦天空书城判定申无缺卮梵这个怀表是黑暗学宫的产物，那谁也不敢用，谁也不敢戴，谁也不敢卖了。

卖了，那就是谋反。

面对看不见的政策风险，谁也不敢触碰。

至少东方世界的商人，不敢触碰。

精巧大师拿过怀表，拿过放大镜，仔细研究了很久。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判断。

现在这个局面，无缺也很熟悉的。

裁判亲自上场比赛了。

又是参赛选手，又是裁判。

精巧大师要利用自己的权威，镇压申无缺和卮梵了。

整整研究了半刻钟，精巧大师缓缓道：“卮梵是我的学生，她非常非常出色。但还不足于生产出这么精密的怀表。”

这话一出，卮梵脸色煞白。

生气，愤怒。

这怀表明明是她一手设计，并且制造出来的。

尤其是她送给夫君的那一只，几乎是她完全用手工打磨出来的。

现在，精巧大师直接否定了她，就是在颠倒黑白，就是在污蔑她偷窃。

然后，精巧大师抬起头，淡淡道：“卮梵，你很聪明！但我一直也告诉你，不要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精益求精，现在的你，让我很失望，太浮夸了，太浮躁了。”

艹！

是谁投机取巧啊？

镇海城的摘星阁是谁的啊？

这次申无玉运来的两千只座钟，核心部件是谁设计，谁建造的啊？

精巧大师痛心道：“卮梵，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但自从你跟了这个申无缺之后，心态就完全变化了，你的艺术追求呢？你的道德品质呢？你已经不配成为我的弟子了。”

卮梵遍体冰凉。

无缺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的手心上写着：“这么冰？我不喝雪碧。”

卮梵秒懂，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酥。

你说不喝就不喝吗？

偏要你喝。

最终，精巧大师缓缓道：“根据我的判断，这个怀表，近八成的可能性是黑暗学宫的产物。”

顿时，全场一颤。

精巧大师道：“我愿意为这个结论负责，我也会将这件事上报天空书城墨工部。”

这一句话，几乎直接就要拍死申无缺和卮梵了。

然后，楚楚冷冷道：“申无缺阁下，卮梵小姐，你们实在是太大胆了。为了赢不择手段我能理解，但你们连黑暗学宫的东西都敢拿，真是自寻死路啊。”

精巧大师缓缓道：“在此，我正式宣布，将卮梵逐出门下！”

大局已定！

申无玉，毕肖肖，楚楚目中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后，楚楚道：“诸位商人，你们可以举手表决了。”

所有商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所有商人望向无缺和卮梵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也充满怀疑。

刚才楚楚的话，完全说到他们内心去了。

这怀表这么精密，你在白骨领没有工匠，也没有器械，怎么造出来的？

所以非常抱歉，这怀表虽然很好，但我们不能要。

我们要表决楚楚和毕肖肖的摘星阁赢了。

对不起！

“哈哈哈哈……”申无缺放声大笑。

然后他站了出来，缓缓道：“真是很奇怪呢，我申公家族在帝国高层没有靠山，在天空书城高层也没有靠山的啊。偏偏二哥醒来之后，芈王府不打压我们，天空书城的人更是不计代价地支持你，太诡异了啊。”

“之前，有一个老不死的东西，叫李慕白！他也是用他的权威性背书，说我是夺舍者，说我不是申无缺，说我是妖灵。”

“结果呢？他手下的四个阴阳师，活生生被我弄死了。”

“我不但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狠狠地在李慕白这个老不死的脸上狠狠扇了好几个耳光。”

“精巧大师，现在轮到你了，你这个老傻逼！”

这话一出，精巧大师脸色剧变，震怒！

他德高望重，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

无缺冷道：“精巧大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退休了，有人给了你无法拒绝的价格，所以你就站出来为申无玉镇场子了？是谁给你开的价钱啊？芈王吗？他给你开了多少价钱啊？让你这个老婊子毫不犹豫地卖了自己的尊严？”

“申无玉，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的体内根本不是申无玉，而是另外一个灵魂啊，你才是夺舍者。”

申无玉缓缓道：“无缺，恼羞成怒，解决不了问题。”

无缺缓缓道：“楚楚，你说这怀表这么精密，肯定是黑暗学宫的产物，我们只是占为己有对吗？你觉得我们白骨领里面，都是一些残疾人，根本生产不了手表是吗？”

楚楚道：“当然！”

无缺拍了拍手道：“早知道你们会有这么一出了，来人！”

顿时……

走进来了一个孩子。

大约只有十三四岁左右。

她同样是残疾的，只有一条腿，一只手是正常的。

而且两只眼睛，也只有一只眼睛是正常的。

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身高不足一米二。

显得非常矮小，娇弱。

但她却长得很漂亮，非常精致。

她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