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无端的生出了满心的苦闷，若是人类，只怕真的会同天帝说的一般，有轮回。

可妖不一样，不然历代的那些妖王妖后又跑到哪儿去了。

准确的说。

妖是一出生便因为天地馈赠而失去了转世的能力。

神则是，当被天地法则承认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轮回往生的机会，因为他们得到的，可是不入阴冥的永生。

当然，下凡历劫的神仙除外。

但却要从天井跳下去，剥夺记忆神力，转生进入人间，不是以神的身份，而是人。

对于妖来说，命魂灯熄了，便意味着那个生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衰神的心很乱，脑子更乱，他甚至无法清晰的认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一些什么，更无法判断为什么妖王和妖后都选择相信天帝的话。

“这件事，天界怎么也该给我妖族一个交代。”妖后的声音有些尖利，恶狠狠的瞪了神情恍惚的衰神一眼。

这个神似乎对她女儿也动了心。

身为一个过来人，她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端倪的，可是现下女儿生死未明，妖后看着自己女儿之前追逐了这么久的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而听着他说的那些，更是越来越气！

自己的闺女那点不好了，怎么偏偏喜欢上这么个玩意儿！

天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没想到朕的仙家们平日里的生活很是丰富嘛。”他笑着打了两声哈哈，发现为了女儿安危显得忧心忡忡的妖王和妖后瞬间有了翻脸的趋势。

他这个和事佬可不想变成挑起仙妖两界争端的仙人。

天帝瞬间神色一整，“沐雨泽，你打碎妖族公主的妖丹，不知悔改，更未曾及时补救，险些打破仙妖两族的平和，乃是大错，然，念你初犯，小公主有错在先，言辞诚恳，悔意深明，罚你重入轮回，体味如何才能做一位合格的神仙，如何才能心有大爱做到无私，无妄，无欲，若是体悟不到，便再无升仙可能，天界，有霉神一位阴神就够了！”

衰神缓缓跪伏下来，额头贴着地面。

他跪的不是天帝，而是妖王夫妇，是白洛，那只小狐妖。

“是。”

转世。

重新回到凡间。

过他成神之后记忆里最鲜明动人的生活，也不知道，人间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等他到了人间之后，便会忘了在天上的一切，大概，也会忘了那只小狐狸了吧。

这么想想，突然有些不甘心，就算那只小狐妖不存在了，却还是想让她活在心里。

衰神一边向着灭世天井的方向渡云过去，一边缓缓抬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心底渐渐泛起刀割一般的痛，大概这就是喜欢的滋味么。

蚀骨断肠，挣扎往复。

如果，这个世界上从头到尾都不存在衰神的话，就没有人会因为他而不幸。

他承受了那么久的孤独和寂寥，在漫长的孤寂中，唯一鲜明的便是那只小狐狸了。

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大概是没有意义吧。

衰神慢慢合上了双眼，散去了周身的护体仙泽，朝着天井跳了下去。

无尽的失重感——坠落——

再见了——

过去的一切。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