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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在黑暗中蛰伏

张慕离开后,李延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告诫过他了?”

“嗯!”

“他能听懂吗?”

“他的聪明程度够了,但是经历太少了,所以要需要更多历练,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不一样,我们的时代允许我们历练,但是对他而言,对手早已遥遥在先,没有时间允许他成长,所以只有尽快磨砺,让他快些成熟吧,象这次的事,他本应该选择和言星河联手,这才是一个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可见他确实差得远。”

“可不一定哦,也许这小子会让人大跌眼镜!”

“不是不一定,不管这个赌他是赢是输,在大方向上他已经输了,惹上一个对他来说如同一片天一样大的中星海,即使他赢了这一场又如何?别人可以让他一百场,然后在一百零一场的时候轻易要了他的命。”

“这个说法未免太悲观了,中星海是很厉害,可我们杨木还有我们李家都不是假的。”

“可为什么要给自己惹上一个敌人?”

“这件事上,我们的观念不一致,张慕这么做,只不过想减少BXF的污染而已。”

“减少污染,BXF那点污染算什么?石油化工、煤炭炼焦行业,冶金工业、火力发电厂、稀土开采......那一项污染不比BXF重十倍甚至百倍,有人管吗?”

“可总得有人站出来,总得有人开第一枪。”

“开第一枪的结果就是被乱枪扫射,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你这句话我不赞同,曾几何时,我们都愿意这样站出来,去对抗去纠正,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学会绥靖、学会媾和,学会妥协,结果我们的职位越来越大,胆子就越来越小,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那个会烂的出头椽子,再也没有了勇气。”

“对于我们这样的位置而言,勇气本来就是多余的奢侈品,治大国如烹小鲜,小心谨慎才能长治久安。”

“反正这件事上我持保留意见,言星河算不得什么,连磨刀石都算不了,如果张慕连言星河都要避,以后还能有什么成就。”

“我都跟你强调了问调不在于言星河,而是张慕的思路,唉!算了,不争了,反正我们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了,如果他也不适合,那让他们尽快有个孩子吧,趁我们都还有时间,直接培养下一代。”

“我相信张慕会可以。”

与李延河的交谈并没有让张慕感觉到欢欣鼓舞,相反他的心头沉甸甸的,自从到杨木以后,他已经习惯于ENG总经理的位置了,也开始习惯发号施令,习惯把自己当作BXF行业的领头羊了。

可今天他突然明白一件事情,自己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简海岚自愿把BXF的一切决定权供手让出,任意听从他的安排,并不是因为简海岚真的不懂市场,并不是因为他有权指挥简海岚。

在杨木这个庞然大物中,他张慕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科长,连集团公司的中层扩大会议都进不去,不说李传铸,童安诚,就算是简海岚这样的一个下属医药公司分公司的老总,论职级实职都能压死他。

而自己似乎超然的地方,只是因为他身后站着李延河,是因为简海岚把他当成李延河的替身,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围着他钻,看他表演,听他安排。

自己并没有那么牛,在他头上的那些人随时都可以让他滚蛋,甚至不用找什么借口,不要飘飘欲仙,张慕认真的提醒自己。

李延河得确是在给自己出主意,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告诫,何尝不是在提醒?李延河给了他一切,却也把他绑在战车之上,让他冲锋陷阵,解决自己不方便解决的一切,让他这个小兵渡过河去,彻底改变杨木的格局。

而自己这个小兵能一直冲到底线吗?

在去临潼的路上,张慕越来越觉得自己正走入一团迷雾之中,他的脑子乱乱的,如同一团扯不清的麻线。

ENG的实验室在骊山不远处,一个叫房海的小村庄边上。

房海村只是偏离临潼市区的一个小山村,也是暮海镇最穷的一个村,当年经地方正父牵头,杨木公司与房海村扶贫结对,帮助房海村脱贫。

但是房海村根本没有工业,道路条件又差,唯有一座因为资源枯竭而停产多年的石矿厂。

杨木倒确实有心帮助,奈何双方完全不配套,想结对根本不知从何结起,最好只好捐款了事,但是每次捐款都需要杨木班子内开会讨,相关成员不胜其烦。

最后杨木的财务脑袋一拍,把石矿厂的几间破房子高价租过来,捐款就成了支付房海村的租金,这样的扶贫就算是项目对口,大家可以象模象样的给社会一个交代了。

ENG项目第一次失败之后,李小午忽然想起这个扶贫项目,于是把这些破房子拆掉重建,又增添了实验室以及生活娱乐设施,把ENG原来的实验室成员全部迁移到了这里,也幸亏这里天高地远,才避免了实验室在后面的风波中曝光。

道路艰难,张慕直化了五个小时才到实验室,在李小午的描述中,实验室以及周边的村落种满了石榴树,红色的石榴花和绿的树叶将周边的世界勾勒的如同仙境。

但现在是冬季,石榴树落光了叶子,还只在枝头上长出一点点的嫩芽,因为没有什么遮挡,赤裸的大地正展示它最苍凉最丑陋的一面,破烂的石头,杂草,残雪,一切都枯萎而凋零,看不出任何生机。

实验室建筑群立在山顶处,庞大的平整的地面向人证明这里曾经矗立过一座高耸的山峰,但现在只剩下小半拉的黄土包,上面密密码码全是墓碑。

破落、凄凉、孤独、闭塞,虽然这里有实验区,生活区,甚至还建有一个露天的网球场,一个露天的篮球场和一个排球场,但是这里完全可以说是人迹罕至,房海村至少远在一公里外,而房海村本身就是那种孤零零的小山村。

张慕想到了那些远在边疆以及大漠深处的哨所,他曾经在任务中路过那些地方,战友们遇到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想抱着他痛哭一场,他们太需要情感表达了,而哭是最好的渲泻方式。

这里也许比那种哨所更孤独。

因为这是一个刻意被遗忘、被隐藏的地方,它与世界脱节,把自己当作一个孤独而坚持运转的齿轮。

一个始终有序,缓慢运转的齿轮。

张慕想起他曾经看过的几句励志的词语。

一颗笋,也许需要在黑暗潮湿的地下潜伏5年才有机会钻出地面,成为一个参天的竹子。

一只蝉,也许需要在沉闷的地下孤独的呆17年才有机会破土而出,展翅飞天。

而这个实验室和这里所有人的都在这样蜇伏着,等待某一场雷雨的到来,然后——一天鸣下先。

张慕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李小午明明可以养尊处优、逍遥自在,却一直东奔西走、孜孜不倦,她所背负的东西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她想要做的,是带个整个实验室一起起飞,直到超越世界的最高峰。

她身上所背负的,根本不是她一个人的梦想。

即使在那么紧张的环境她都不曾舍得下自己,张慕觉得李小午对自己的感情远远超过自己的期望。

我将努力,即使不能让你起飞,至少可以让你站得高一些,张慕在心里暗下决心。

接待他的严雪音是暮海镇人,如果用长杆子扫起来,她与李小午的母亲可以排得上表亲,所以她自觉得对李小午有心理优势,在实验室里她不仅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负责人位置,更显示她这种独特的优势——虽然她只比李小午大一岁。

当然李小午也很愿意她保持这种心理优势,这让严雪音在管理实验室时更加有主人翁意识。

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