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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嘴边的肉

从酒店管理学校毕业,单飞雪已经在雁回大酒店工作3年多了,她知道自已的姿色容易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所以从学校开始,她就想方设法尽可能让自已平凡,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已的家世根本不允许那怕有一丁点骄奢的可能性,她穿最土的衣服,梳最普通的发式,不化妆、不纹眉、不造作。尤其是雁回这样的四星级酒店里,她更是谨小慎微的处理与工作的关系,与每个男性尤其是男上司保持足够远的距离,想方设法把自已埋在一堆小姐妹中做一个灰姑娘。

从见到张慕的这一眼起,单飞雪就相信这个男人并不是那种喜欢吃豆腐的登徒子,这不是工作经验,而是一种完全的直觉,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全而舒服的特别气质。所以看到张慕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想去跟他说说话,还找了个推销旅行的烂借口,这个旅行业务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是一段诗经突然在她尘封着的心湖中突然留下一道波澜。

这是个有故事的男子,但这只是个过客,她有点茫然站起身来,向张慕微微弯腰以示告辞。她的身影又使张慕想起幻雪,想起关于幻雪的所有的一切,一瞬间张慕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张慕重新让自己浸入沉默、长长的、长长的沉默中。

手机响了,是许辞,他的口气很严肃:“这个合同真是钱学林拟的?”

张慕回应是

许辞问道:“为什么我查了法务部的合同校审纪录、办公室的用印纪录、营销部的合同管理登记和审批记录都找不到这份合同的流程,人事部和销售部都查不到你的出差请假纪录,你在销售科也工作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走流程还不懂?更何况,一份还没跟对方确认过的合同,居然先把自已的合同章盖上了,这样的低级错误也会犯,张慕你的脑子中全是水吗?”

张慕晕了,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跟钱总汇报过的,他......”

许辞冷笑一声:“钱学林没想保你,他说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张慕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了,想想钱学林给自已的一切,想到“士为知已者死”的词语,沉声对许辞回了一句:“许哥,我知道什么情况了,有些锅,我得背!”

“背锅,你以为你背得起吗?”许辞在电话里咆哮了,“你自已看看合同第七款第四点定价协议。”

张慕拿出合同留底,第四点协议内容如下:“签于采购方购买该原料主要用于出口,因此对SPF原料定价采用美元上限定价方法,以2002年7月5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为基点,如果结算期美元升值,采购价格不变,如果人民币升值,则供应方相应比例降低售价,比例与人民币比例相同,该定价方法5年内不变,采购方不能再以其他理由要求降低采购价格,不得向其他厂商购买该产品,否则......。”

张慕很纳闷:“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啊,我们的产品是出口的,而且国内生产SPF的也只有杨木一家,美元上限定价法对我们有利啊。”

“你猪啊?”许辞怒火中烧:“杨木公司SPF的生产专利是向瑞士诺华公司买的,还有9个月专利保护就到期了,据我所知现在国内就有2家小公司已经在做SPF产品小试了,一旦专利到期,SPF就会大量上市,价格会跌到现在的三分之一,你还5年价格不变,还不得向其他厂商购买。印度公司跟丽科定价是盯国内SPF定价的,5年下来,丽科要亏损多少钱你知道吗?”

张慕隐隐已经猜到这将是个天文数字,但还是问了一句:“多少钱?”

“至少二千万,二千万的锅你想怎么背?你能怎么背?”许辞很想把手机砸了,临近上市,企业内部重大改革,人事风云变幻,他不想和大哥正面冲突,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小心再小心,可以说他和许鹤已经焦头烂额,而没想到张慕这个小蚂蚁居然会捅出这么大个漏洞来,枉自已平时如此信任他,他心里的火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可是许辞知道张慕绝对没有水平拟这样一份合同,也知道这肯定是钱学林搞的鬼,钱学林,他想搞什么?

许辞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窗外是沉闷的阴天,没有风,厂区的气味更加的严重,再厚的门、再多的植物、再多的空气清新剂和空气净化机也挡不住这种味道,怎么办?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张慕,你给李小午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她!”

“李小午?”张慕奇道,“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许辞火了:“让你打你就打,那这么多废话?我明天晚上到西安,后天中午我跟你一起见李延河。”许辞啪的把电话挂掉了,

张慕只好给李小午打了个电话,刚把事情说了个开头,李小午就奇奇怪怪的回了一句:“你去西安杨木了?他们找上你了?行了,这事我知道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张慕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么快就把手伸过来了,张慕是块笨石头,可别把我李小午当傻瓜。哼!”李小午在心底里哼了一句。

形势要比想象中严竣多了,许辞和张慕并没能顺利的见到李延河,不过李延河也没有正式的拒绝他们,在杨木大厦13层的小会议室里,两个人只能慢慢的看着投进玻璃窗的日光从西边慢慢的向东边移动,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张慕的内心焦灼万分,他现在就象是一条被烈日炙烤着的脱水了的鱼,在快风干的烂泥潭里无助的跳动,就算是被丽科开除了,张慕倒也不在乎,甚至为此坐牢都可以认,但他的良心将从此背上沉重的债务,这辈子他不会再过的心安理得,所以他开始检讨和后悔,别人的眼中他是一个佞臣,可是自己为什么也把自己当成一个佞臣?

许辞却一直很淡定,除了时不时的接电话,打电话,他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思考着,眼观鼻,算观心,如同一尊古佛一样夷然不动,眼前这件事是有转圜余地的。但这件事绝对不是如同表面般简单,这绝不是钱学林犯了错然后让张慕当替死鬼这么简单,钱学林根本不可能犯如此简单低级的错误,不管是公司受损失还是张慕被处理,都对钱学林没有半点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钱学林不会干。这一切的背后是什么?

许辞的镇定影响了张慕,让他自己与许辞的差距远不仅仅是学历和才能,静下来,让自己静下来,许辞从开始就没有责怪和批评自己半句,不是因为许辞大度,那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入了许辞的眼,必须下决心改变这一切,只有经历,才会升华,张慕想着。于是除了倒水,他也一样静静的坐着,许辞不问什么,他不说话。

直到近六点的时候,李延河才和另一个微胖的老头进了小会议室,许辞和张慕连忙站立相迎。

李延河哈哈笑着把手伸向许辞:“小许吧,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很久不见你爸了,他身体好吧?”

许致的脸上的微笑极为自然:“李叔您说那里的话,李叔你百忙之中能亲自接待,是小侄的荣幸,小侄那里敢有微词,父亲本来想来当面候教的,只是这一阵为了忙上市的事焦头烂额,只好派小侄前来,等过一阵,他一定上门负荆请罪。”

李延河哦了一声道:“去年就听老许说已经排上队了,怎么还没进板吗?”

许致点点头道:“民营企业在这方面不易,难!”

李延河点了点头:“确实,国家这一段时间改革的方向在东北,要振兴老工业基地,其他都得等等。”他拍了拍许辞的肩膀,“你不错,比你们家老大要知礼的多。”

许致低头回了个礼:“李叔谬赞了,大哥只是为人比较率直而已,他跟父亲一起创业,在父亲身边多年,又一直执掌公司贸易这一块,实际经营和管理经验丰富,眼界也开阔,小侄跟他相比,还差得远!”

李延河摇了摇头:“经验丰富倒同意,眼界却不见得,所谓眼界即胸怀,你虚怀若谷,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