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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尽取士众聚人心

营门一开,西凉兵分多股涌入,大局已定。

接管了河东郡兵的曹鸢等人,并没有过分为难张朗,只是让士卒看住他后,就汇合擒住范归的典韦等骑,指挥河东郡兵拔营返回绛邑。

翟郝按照来时阎行的军令,暂时领一部西凉骑兵在此驻扎,防备临汾的白波贼渡河进攻。

···

曹鸢等人用了最小的代价,几乎是兵不血刃夺了范归、张朗两人的兵权,这两营河东郡兵也终于返回到了绛邑城外。

而先前沉寂的,针对范、张两人的问罪行动,也随即迅速展开。

范归、张朗两人之前与范镛等人勾结犯下的罪行,被一桩桩翻了出来,以及两人在河东郡兵之中安插的心腹军吏,也或多或少安上了各种罪名,陆续被扣押问罪,等待阎行对他们做出最终的决断。

与其同时,对河东郡兵的军功核对也在同步进行,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老弱病残,一律沙汰,阎行在西凉军中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很快就遍及到河东郡兵所在的每一个角落。

夺取兵权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这些事情,却花了阎行麾下的文武军吏整整三天的时间。

在这三天里,不断有河东郡兵的军吏被带走,也有一些底层小卒,陆续被沙汰出营。而留下来的其他河东郡兵,也是终日惶惶不安,担心自己也被这场遍及全军的风波殃及到。

不过也幸好,只用了三日的时间。

因为三日后,就是对范归、张朗等人执行军法的日子,而且地点就定在河东郡兵的营中。

对于阎行的这个决定,戏志才也有过担忧,认为张朗作战勇猛、颇得士心,而且河东郡兵之中可能还会残存些许范、张等人的余孽,提议不如直接在自家营中将二人及一众党羽斩首,然后再传首级到河东郡兵的兵营之中示众,如此既能够达到相同的震慑效果,又能够规避风险。

但是这一次,阎行却没有同意,而是决意,要在河东郡兵的面前,当众对范归、张朗等人行刑。

···

三日后,时值正午

河东郡兵的兵营之中,刁斗森明,四面的角楼上都有弓弩手严阵以待,在炎日的照耀下,燥热的空气中似乎还多了一些肃穆的气氛,以及一些凛然的杀气。

此刻营中已经开进了大批人马,除了两营河东郡兵之外,还有为数众多的西凉兵马,他们按照阵列,排列成队,士卒们的眼光所向,就是兵营之中,那一座临时用黄土夯筑而成的刑台。

刑台上,一排排就要被问斩的罪犯皆是身着单薄的单衣,手脚被紧紧捆绑住,跪在树立的木桩前,而往日锦衣精甲的司马范归、颇得士心的司马张朗,也赫然在列。

只是,两人现下看起来,已经没了往日里的衣甲鲜明、光彩威严,范归被剥去衣甲后,更是在一众罪犯之中显得平庸无比,甚至乎在炎炎艳阳的他,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原军中司马范归、张朗,连同麾下心腹,共计三十一人。罔顾军法,盗盐铁与白波贼寇通,以牟私利,又指派吏士沿途设置关卡,盘剥、劫取逃难民众财货、擅杀无辜流民,贪墨军需财货,克扣将士赏赐,谎报军情。依汉军律,彼辈罪证确凿,皆处以斩刑。今已验明正身,即刻执法行刑!”

宣告罪状的军士一通宣讲后,手持重斧,准备行刑的士卒,也随即将为首的范归按在木桩上,可没想到这几日没有米水下咽、浑身虚弱的范归死到临头,突然还爆发出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竟然还想要挣扎,并扯着干燥的咽喉,想要破口大骂。

“凉州儿,你敢杀乃公,你不得——”

可惜范归刚一出声,就被行刑的士卒用斧柄重重地敲在了后脑勺上,砰的一声又撞在了木桩上,鲜血满面,痛得他呻吟了几声,却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尔后重斧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带起了漫天血花,还有一颗顺势滚落的头颅。

“嘶!”

不少河东郡兵看到范归的人头落地时,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虽然时下正午,日光炎炎,可他们还是被震慑到了,感觉自己的后背上凉飕飕的。

行刑的士卒并没有顾忌场下的人的内心感受,他们铁面无情,将范归斩首之后,就要对张朗行刑。

张朗往日里不如范归诡计多端,可这个时候,刀斧加身的他却比范归冷静了不少,他并不极力挣扎,也不破口大骂,而是像往日带军时一样,看向台下的河东郡兵方向,大笑喊道:

“朗今日去矣,与诸君永诀耳!”

他的话就像是寻常的诀别一样,可是却比范归的骂声更加能够鼓动人心,原本还按着行伍队列的河东郡兵之中,顿时有了一阵小骚动,其中有几个士卒,竟然开始想要挑唆郡兵,对抗西凉兵了。

不过,对此早有提防的西凉兵,很快就有被甲持兵的士卒冲到人群中,将那几个企图骚乱的河东郡兵拉了出来,企图反抗的郡兵更是被当场斩杀,而其他成行伍队列的河东郡兵虽然也跟着骚动了一阵,但很快就被新的屯将、队率镇压下去,整支队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静观其变的戏志才看着这一幕,转首向阎行说道:

“校尉,军中常有人言,范诡张勇,可现在看来,虽然范归诡计有不少,可真正能够得士心的,还是张朗啊!此人临刑一呼,郡兵即有士卒骚动,可见此人平日治军之能啊!”

阎行点点头,不过他又笑了笑,说道:

“虽说困兽犹斗,徒劳无功。不过其人倒也是颇有几分勇气,不仅面无惧色,而且临刑之前的这一呼,还想要给我等一些反击,骚乱军士,其心可诛。”

说完之后,阎行整顿了一下甲衣,就手按着刀把,越众而出,缓缓走上了刑台。

而台下之人,看到荡寇校尉竟然亲自上台,这下子,不仅是河东郡兵感到惊讶,就连西凉军也感到震惊。

行刑的士卒看到阎行上台,也不禁暂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垂手静静等待着阎行的命令。

阎行站立在台上,静静感受着台下的万众瞩目,尔后他才转过身去,看着刚刚呼喊诀别的张朗,笑着说道:

“张朗,听闻你善于治军,平日里颇得士心,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方才想必你也听清楚了,你与范归两人,犯下的罪行累累,不可胜数,故按汉军律,处以斩首之刑。可你临刑又忿然大呼,莫非心中自认还有冤情不成?”

张朗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有微笑的魁梧汉子,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凉州儿,以猛龙过江之势,踏入到了绛邑的浑水之中,搅起了滔天巨浪,范镛、范归、县寺胥吏、豪强大姓,在他的攻势面前,无不身死、降服。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方胆敢当众问他有无冤情,自然是手中抓到了一些铁证,容不得他开脱罪名。

他索性也不再理出言询问的阎行,直接将自己的侧面贴在粗糙的木桩上,闭目不言,静静等死。

阎行看着不理睬自己的张朗,他也不恼,而是当众向闭目待死的张朗长揖一礼,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顿时让台上台下之人都摸不清头脑。

怎么,校尉竟在向一个被问斩的军中司马行礼么?

阎行能够察觉到此时在场众多士卒们的困惑,他缓缓转过身,面对这众多的士卒,这其中,既有跟随他日久的三辅流民兵,也有骁勇善战的西凉兵,既有新调入军中的一些北军蹶张士,也有人心还未完全归附的河东郡兵。

他目视众人,朗声说道:

“前军中司马张朗,从军与白波贼力战,数有功,治军安抚士卒,能得众心,方才本校尉也看到,郡兵之中,多有心怀恻隐者,为张朗不忿。除煽动军心者外,其余心怀军中袍泽之情者,本校尉不怪罪!”

“然,二三子披甲从戎,为国讨贼,当知汉军律!军中自有法令,上究将校,下察什伍,干犯军法者,本校尉无分亲疏,一律依法执刑,严惩不贷。范归、张朗之罪,罪不容赦,张朗方才也已默然认罪。二三子也当引以为戒,无违军令!”

“而刚刚本校尉这一长揖,敬的是他张朗,平日善待士卒,作战勇猛,但军法无有私情,不得以人欲而乱法纪,故而揖朗者,金城阎彦明,斩朗者,大汉荡寇校尉也!”

阎行这一番话说完,众多将士皆是肃然,看向台上凛然而立的荡寇校尉时,除了几分畏惧之外,又多了几分敬意。

闭目等死的张朗,他贴在木桩上的脸庞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后,也最终忍住没有开口,心中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他在心中,此刻也总算明白,自己是折在了什么人的手里了。

虽然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但行刑的士卒也没让张朗等多久,后面的行刑速度越来越快,被砍落的人头就像是滚动的皮囊一样,接二连三地滚下台,鲜血染红了刑台,还继续潺潺流动,染红了台下一大片的土地。

最后,连同刚刚骚动郡兵的四个士卒的人头,共计三十五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