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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守行春恩威重(5)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门、墙都是斑驳泛旧,室外的小院子种有两颗枣树,还有几只小鸡,开门的是正在喂鸡的一名老妪。

因为是农忙时节,家中的男丁都下田劳作去了,连儿媳也去田里帮忙,故而这一户里民家中,只有这个眼神不太好的老妪。

虽然眼睛不好,不能够看清楚来人,可听了里中的里正郑重其事的介绍之后,老妪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们这一户人家,原本还是背井离乡、朝不保夕的流民,是阎行平定了河东白波之后,将一部分流民安置到了临汾来,他们才又能够安家落户,成了民屯的屯户人家。

往日里,他们这些普通人家,连守临汾令的黄颇都不曾见到过,今日竟然有安邑的郡府太守到了他们的家中,这如何能够让这个老妪不心惊!

这名老妪当即就在阎行一群人面前拜倒,幸好阎行早有预料,连忙开言说年老为尊,不必多礼,让吏员快将老妪搀扶起来。

接下来,在阎行的温言询问中,得知了这一户人家姓陈。而老妪的内心也渐渐安定下来,能够小声回答阎行的一些询问了,她还特意捧来了一个木椀,给阎行奉上了温水。

阎行也没有嫌弃这个看起来有些泛旧的木椀,他浅浅噙了一口水,就又开始和老妪拉起了家常。

说起了自家的一些日常琐事,老妪的言谈反而渐渐流畅起来。

“去岁郡中有叛贼作乱,不过听人说远得很,乡亭里倒是没有影响。就是后来那雪下久了些,家中有件冬衣,丑儿要外出采薪,得给他穿,其他人只能够躲在家中避寒,虽在榻上又填了一层干草,可衣、被单薄,家中的麻、絮也不够,靠着生火取暖的日子也着实难熬,岁末屋顶还被大雪压塌了一处······”

阎行没有嫌弃这个老妪说话缓慢,而是温和仔细地询问她家中去岁的光景过得如何,老妪犹豫了一下,家中情况确实有些难为情,不好与外人说道。但面前坐的可是太守,她又不敢拖延隐瞒,只能够慢慢将家中去岁发生的事情一条条陆陆续续地说给阎行听。

阎行面色和蔼,静静听着老妪的话,间或再询问其中的一两处日常细节,也没因为老妪话语中偶尔的粗俗拘谨、不知礼而怪罪,倒是陪坐在一旁的黄颇、里正等人听得有些忧心忡忡。

虽说河东大战过后,民生艰难,已是常态,可是这一次是太守行春,来到的还是他最初大兴屯田的地方,要是听到的都是这个老妪生计艰难的情况,那无疑就是在侧面揭露他们这些为任一方的官吏的无能和怠政了。

黄颇是阎行帐下的老人,他不像里正那样战战兢兢,被吓得低下了头,可也是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此刻神态平静的阎行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否已经是在酝酿着怒火,他只能够咽了一口唾液,滋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喉咙,然后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

“今岁家中的情况可有好转?”

阎行终于问到了最攸关在场众人前程的一个问题,很多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里正更是将目光投向了老妪,在太守面前,他不敢作态,但目光中不乏哀求老妪说些好话、好事的意味。

可惜老妪眼睛不好,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回答阎行的问题说道:

“入春这日子自然是好过了些,王里正也曾找来里中的人帮忙,家中屋顶又修补了一次。今岁若是天公作美,田里有个好收成,我等屯户虽是要与官寺五五分成,但总也能够有了口粮度日,如今屯户少了杂税的名目,老朽再与儿媳养蚕裹丝和织点麻布,岁末给家中再添一两件冬衣,今岁的冬天也就好挨过去了。”

老妪后面絮絮叨叨的话,又包含了对未来日子的憧憬,也终于让里正稍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前面虽说说了一些民生艰难,可总算也将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在太守面前说了出来,至少也能够证明自己不是怠政轻民了。

阎行在和老妪聊完之后,谢过了老妪的温水,又让人给老妪家中留了两石谷、五根束脩作为谢礼,然后在老妪的感激声中,出了老妪的家门,又来到了里巷之中。

此时因为阎行等人的到来,里中很多户人家已经被惊动,因为阎行没有让里正去通报,所以大多数人都又好奇又害怕地躲在家门后,偷偷从门缝看着这一群突然到来的官吏们。

阎行在里中又询问了几个里民,问的同样是他们家中的生计如何,最后是几个光着脚在大树下玩耍的小孩。

比起战战兢兢的大人,这几个小孩虽然有些害生,但不知者无畏,却是并不恐惧阎行等人,只是好奇为何会有这么一群人出现在了他们的家门口附近。

阎行温和地询问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得到的回答却是让他乍然生笑。

原来这些孩子们,是在排演军阵,模仿鬼校尉大破白波的故事。

阎行平定白波,身经数十战,而像其中一些渡汾击敌、以少败多的故事则在临汾一地流传开来,孩子们年少之时,总是羡慕那些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大英雄的,像鬼校尉大破白波的故事自然得到了他们的喜好。

阎行随后又询问了孩子们入学的情况,得知了孩子们也会到乡学中学认字,而乡学里按例也会供应每日入学孩童的一顿餐饭,只不过乡学却不是时时都有的,只有农闲时节才会开办。

说到入学的事情,这几个玩耍的小孩还因为谁认识的字多而争论了起来,最后每人都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看着那些歪歪斜斜、蹩脚难看的字体,阎行这个时候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给了小孩子每人一小块饴糖之后,阎行带人走出了这一处里闾。

众人以为太守这番视察完民情之后,定然会下令车驾进城了。可是阎行却还是没有急着进城,而是让人在路旁的竹林边平整土地,铺上蒲席,就在此地接见县寺的吏员、城中大姓父老、乡亭的游徼、蔷夫、亭长等人。

阎行端坐在席子上,身子挺得跟后面的竹子一样笔直,他看着下拜行礼的黄颇及县寺的吏员,慨叹说道:

“我虽知河东之地,民生艰难,可若非亲眼所见,却是没有料到,民众的生计,竟然艰苦如斯。”

听到阎行的感慨,拜倒的临汾县寺官吏不管是新官还是老吏,纷纷心中提心吊胆,不敢辩解,只能够叩头向阎行请罪。

“我等施政无方,致使民生凋零,还请明府君降罪!”

黄颇叩头请罪,战战兢兢,他从阳城被阎行强征入营,以文笔吏之身在军中小吏,后来又协助了严师在河东北境屯田、安置流民,案牍劳形,如今积累功劳,终于熬出了头。

随着阎行带兵还定河东,全面控制了河东全境。他这种军中旧吏,也水涨船高,被阎行外放到地方,当了一个守临汾令,虽说黄颇还只是试守,可他相信,只要自己把临汾的屯田、安民事宜办好了,日后郡府给他一转正,自己立马摇身一变,就是一个千石的地方大吏了。

这种显赫的身份,换作几年前,黄颇连想都不敢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