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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木罂渡兵取河东(下)

“河西之地的五千兵马,归你统属,我再留周良、马蔺、孟突、典韦、杨奉、候选诸将助你,周良虽无远谋,然有急智,颇有辩才,伐交筹划之事,应多与其商议。”

“马蔺、孟突皆久随我征战,忠勇具备,可为你副将,辅之佐之。典韦乃是军中猛将,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以为选锋,可夺敌三军之气。至于杨奉、候选二人,各有其用,然新降不久,其心未附,审而用之。”

渡河在际,军中各部的调令早已经下发,但临行之前,阎行还是语重心长地跟甘陵叮嘱这番人事安排的用意。

说起来,甘陵官拜鹰扬中郎将,是阎行麾下军职最高之人,用其为河西之地的守将,乃是首选,可用谁为辅,阎行却是颇费思量。

徐琨熟知西凉军内情,赵鸿久驻三辅,两人允文允武,各具才略。但因为两人原先都是与阎行称兄道弟之人,一个是势穷来投,一个是形势所迫,皆是雄心勃勃、不甘人后之辈。

阎行担心将此两人留在河西,不但发挥不到他们的才干,反而会变成主将甘陵的掣肘。

而戏志才乃是军中的谋主,入河东之后,阎行少不得还要与其相商军政大事,也不能留下来。

鲍出新近投奔,虽略知其勇,但还需放在身边磨砺些时日,才能够外放领兵。

翟郝乃是西凉军中的悍将,勇猛善战,自河东追随阎行以来,冲锋陷阵,屡立战功,但是性急好斗,守河西,需用稳重之人,他也不适合留下。

总而言之,阎行已经将内外之事,通通为甘陵考虑过一遍了,剩下的,就全凭甘陵本人的胸襟见识、智谋武略了。

“为兄言尽于此,河西之事,就尽委于你了!”

阎行在马上叮嘱良久之后,终于停止话头,过了片刻,思索无纰漏之处后,才再次郑重说道。

甘陵之前受命时,虽知责任重大,但还没有像阎行这般谋划深远,如今听了阎行的诸多话语,愈发觉得肩膀上有千斤之担。

阎行此次入河东,只带了一万五千歩骑,为求兵贵神速,军中携带了十日的粮草,其余辎重,一律留在临晋、郃阳等地,同时也包括了那些在三辅招拢、强征来的民户、匠人。

毫不讳言,在河东还未稳定之前,河西之地这几座城邑,就是阎行的后方要地,若是河西有失,北境无粮,阎行的兵马就变成了浮萍飘絮,旦夕之间就要分崩离析,就莫说去攻取安邑,执掌河东全境了。

甘陵念及紧要之处,也是面色凝重,不敢向之前那样率性承诺,而是郑重言道。

“兄长托陵以要务,陵定当恪尽职守,勤于任事,不负兄长之托!”

说到这里,甘陵又看了看这浩浩汤汤的大河之水,展颜笑道:

“今日兄长渡河攻取河东之地,陵本当置酒壮行,奈何此此地无酒,那就以这大河之水,为兄长壮行,愿兄长如汉将韩信平魏故事,所向披靡,一战功成!”

阎行听到甘陵的祝词,也远眺滔滔河水,心中块垒顿去,随即展眉开颜,豪迈大笑。

“哈哈,好一个韩信平魏,一战功成!”

声东击西、木罂渡兵的故事,阎行、甘陵都清楚。

太史公书记载:“其八月,(汉)以信为左丞相,击魏。魏王盛兵蒲坂,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度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鲊渡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定魏为河东郡。”

笑完之后,阎行又再次手搭凉棚,举目远眺,望着那木罂浮桥上络绎不绝的人流不断向东,想到自己戎马数载,苦心经营,如今距离河东这块立业之基已经是近在咫尺,只要跨过大河,就能抵达河东境内,而郡治安邑也是唾手可得,心中油然生出莫名的激动。

再将目光转向近处,看着那滔滔不绝的大河之水,再追忆起楚汉相争时,韩信击魏,声东击西,木罂渡兵,一战功成的传奇故事,阎行此时也宛如身临其境,一时心驰神往,对古之名将的风采心折不已。正是:

木罂飞渡笑艨艟,相拒蒲津让首功。

坛上英雄随水去,涛声犹似战河中。

阎行扬鞭大笑,哈哈说道:

“走,渡河!”

···

阎行领兵渡河之后,又与相迎的杨丰兵马汇合。

他此番攻取河东,用兵之要就是长驱直入,直捣安邑,宣明朝廷任命诏书,以堂堂正正之军,以朝廷大义之名,瓦解安邑守军的士气,攻取安邑,然后传檄各县,平定河东南境。

因此,阎行并没有分兵去攻取蒲坂、解城等城,而是亲率大军直趋安邑。

他下令以翟郝、杨丰为前军,领一千骑兵,疾驰安邑,沿途宣扬长安朝廷已任命阎行为河东太守的诏书,明示阎行讨伐安邑叛乱、无扰河东士民的军令,风驰电掣,一路直至安邑城下。

同时派快马传令河东北境,令严授、曹鸢、魏铉、牛嵩、郑多、黄颇等文武分守城邑,镇守北境。以徐晃为主将,领阎兴、牛虎、马玩各部兵马南下,趋绛邑、闻喜,与自己的大军会合于安邑城下。

而阎行则亲率徐琨、赵鸿、戏志才、鲍出等文武,统领大军,大张旗鼓,申明军法,一路秋毫无犯,造出偌大的兵马声势,歩骑漫道,不断奔赴安邑。

三日后,安邑城外大营。

阎行的大帐中,文武分列,济济一堂。

刚刚领兵回来的翟郝,正迈动他的罗圈腿,步入帐中,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已经先到了。

“将军,郝领命截击解县、猗氏两地郡兵,已大败敌将范先,斩获俘虏众多,今领兵回营,特前来缴命!”

豹头燕颌、虎背熊腰的翟郝声如洪钟,身上染血的铁甲震颤发响,宛如一头浴血的黑熊一般,大步迈入了帐中。

“善,可先记下所部军功,待中军点校完首级、缴获之后,再作明细赏赐。”

“来,翟司马,此战辛劳了,请就坐!”

居于将位的阎行笑脸相迎,他一边吩咐帐中文吏在阀阅簿上记下翟郝的军功,一边伸手示意翟郝入座。

“谢将军!”

翟郝豪爽一笑,也不客气,就在武将前列的一张胡床上坐下。

阎行看着众人,又笑了一笑。

这三日,一路上他的兵锋所向,可谓是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因为杨丰奇袭拿下了汾阴,使得阎行的大军提前渡过了大河,之后大军更是直趋安邑,兵临城下,使得王邑、卫固等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原本的分兵防守的策略,更是成了一纸空谈,城中不得不派遣使者冒险突围,下令分驻各城的兵马,回师援救安邑。

城中的卫固心知如今阎行的大军兵临城下,沿途又是宣告朝廷诏书,又是严明军中法令,名正言顺、秋毫无犯之下,河东的民心已经被瓦解了一半,而范先又已按照原计划,领兵赶往解县调度郡兵,城防要务一时无人主持,城中兵力也显空虚,城中可谓是人心惶惶,安邑已经是岌岌可危。

为此,卫固不得不自己披甲上阵,联络安邑城中的大姓之家,共同召集族中的部曲、丁壮,协防安邑的城墙,同时请王邑下令,大肆征集城中的黔首百姓为劳役,以加固安邑的城防,搬运箭矢、滚木、落石等城防之物。

不过,卫固虽是忧心忡忡,日夜加固城防,可是赶到城下的阎行兵马,这个时候却反而不着急了,自顾着在城外安营扎寨,并派人大声向城中宣告诏书、军令,以瓦解城中守军的士气。

而领兵的范先在解县听闻西凉骑兵已经抵达安邑城下的消息之后,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原本还要召集、调度数县的兵马,去抵御、阻隔西凉兵的南下、东进,没想到旦夕之间,西凉骑兵已经出现在了河东的腹地之内。

情况危急,范先也等不得召集完毕南境所有城邑的兵马了,他分派军中的族人军吏接管召集兵马的后续军务后,就急冲冲地带着解县、猗氏两县的郡兵,往安邑而来。

可惜,阎行对安邑城围而不攻,一方面固然有时入秋季,安邑城墙坚固,己方可以先就食于野,等到城中守军士气低迷之际,再趁机破城的考虑。而另一方面,就是存了围城打援,先在野外击溃其他河东援军的想法。

在平原上,急于赶路的河东郡兵骤然遭遇了翟郝的骑兵冲击,随后还有步卒的掩杀,可以说是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

在范先的率领下,两千河东郡兵几乎没撑多久,就彻底崩溃四散,而范先本人在乱军中,后背中箭落马,在范氏部曲的拼命护卫下,勉强又重新上马,败退回解县去了。

这也就有了翟郝今日复命报功一幕。

“范先的援军已经溃败,志才,其他各路的军报,可一同报来。”

阎行目光转向了戏志才,他升帐聚将,就是为了让帐下诸将了解现下河东的战事进程,以便接下来他的军事部署。

“将军,北境有快马来报,自安邑断绝赈济粮草后,北境出现了几处流民暴乱,但严典农史、曹司马等人,应对及时,已经尽数镇压下来了。”

“徐司马统领兵马南下,未能够攻克绛邑,如今于绛邑与守绛邑长贾逵对峙,欲劝降贾逵,尚未能够按期南下,和大军会师!”

听到这两道军报之后,帐中之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许多,北境赈济断粮之后,加上还有一些王邑任命的官吏不合作,出现少量饥寒交迫的民众暴乱,是难免的事情,但短期内并不会酿成大祸,况且秋收在际,北境的军屯、民屯颇具成效,虽然不能够彻底自给自足,但缓解一直缺粮的窘困,再支撑北境军民一些时日,却是不成问题。

而徐晃受阻于绛邑城下,就是出人意料了,徐晃在阎行的麾下,也是战功赫赫,攻取临汾、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