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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困兽犹有噬人意

阎行负手站立在帐中,看着案上的人头,若有所思。

不善诗书的董黛刚刚没有高堂阔论,但阎行知道,她用了“子路问政”的典故:

据说有一次,子路跑去问孔子,如果卫国国君请老师去治理国政,老师打算从哪里开始入手。

孔子的回答是“必也正名乎!”

性格一向率直的子路听到孔子为政伊始,采取的措施竟然是“正名”,当即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有这个必要吗?这也太迂腐了吧!

孔子面对直率的子路,哭笑不得,于是就又说出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一段更为后世人所熟知的大道理。

而眼下的阎行,就亟需“正名”!

他掌控三河之地,以上表朝廷的名义,越俎代庖,敕封了河内太守、河南尹,但名义上他还是河东太守、平北将军,并无统领三河之地的权力。

故此,他虽然得了河内郡,却不得不以“河内人治河内”的策略来安定河内的人心。

裴潜成了“河南尹”,但成皋以东的城邑,却依旧有很多令长、豪强不服这种管辖。

平北将军的幕府把手伸得很长,用精兵强将统治着三河之地,但人心向背,却不仅仅依靠于坚甲利兵。

如果再将目光放长远一些,那不只是统治三河之地,接下来的进取关中,日后的逐鹿中原,与袁绍、曹操、刘表等人争雄,都需要“正名”!

强势如公孙瓒、孙策,气力傲人,名不正言不顺,凭借武力兵锋控制州郡,想要割据一方,结果一个落得举州皆叛、一个落得身死豪强之手的下场,何况是身处中原腹地、有意与群雄相争的阎行呢!

仅以名声、底蕴比较,阎行比不上四世三公、根深叶茂的袁绍,比不上名列八俊、汉室宗亲的刘表,甚至也比不上拥有一大批谯、沛豪杰支持的曹操!

所以,接下来的阎行,与袁绍、刘表、曹操等人相比,更迫切地需要天子来“正名”。

这也是河东元气尚未恢复,阎行就执意西迎天子,甚至不惜提前出动具装甲骑等河东精锐,冒险与李傕大军正面对抗的原因。

西迎了长安朝廷,控制了天子和朝臣,阎行就堂而皇之拥有了眼下急缺的名爵、官职,也拥有了日后进军关中、争霸中原的道统和大义。

对于河东阵营而言,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值得阎行去铤而走险。

但话说回来,击败李傕后,想要控制天子和朝臣,排挤掉那班同样野心勃勃、有护卫天子之功的军中诸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阎行还需要做很多事情。

当务之急,就是要树立权威、笼络人心。

而没有什么途径,能够比“赏功罪过”更快实现这一目的的了。

恰恰好,阎行面前这颗头颅的主人,就鸩杀了弘农王,襄助了叛逆,胁迫过天子,诛杀过大臣,于长安朝廷而言,是十足十的乱臣贼子。

有了李儒这一颗人头,阎行在“正名”之余,还能够震慑一下杨定、董承等军中诸将,笼络朝堂一些人心。

“来人,将这颗头颅封装入匣,连同胡封、王方等贼将的头颅,一并送往潼关,呈报天子,露布告捷!”

阎行很快就下令,将这些逆贼的人头连同捷报一并送呈给天子。他期待着,天子朝臣、杨董诸将看到这一排血淋淋头颅时,脸上那种又惊又惧的表情。

待到送走了这些后,阎行也顾不得歇息,而是又尽快召集了戏志才、周良等人,他抖擞精神,粗糙的手指从舆图上的关中之地划过,开始与军中幕僚商讨用兵关中的布置。

时下已经将近十二月,大雪漫天,山封路冻的情景将再次来临,元气尚未恢复的三河之地,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关中的,势力大衰的李傕还能够借机收聚溃卒,返回长安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但一旦来年开春,只怕已经失去了足够威慑力的李傕,将会成为凉州、河东、弘农各路人马的猎物,关中也将再次成为各方人马的角力场所。

虽然按照河东的内部情况,阎行是更愿意等到来年秋收之后,再出动兵马,一举解决苟延残喘的李傕的。

可陇右的马腾、韩遂,有很大可能,是不会让河东等到秋后之后的,他们会急不可耐地趁着开春,再次率军东征,进入关中摘桃子来了。

因此,潼关以西,长安以东,地理位置突出的华阴城,对于河东而言,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阎行需要在这里留驻一支兵马,以应对接下来注定是翻天覆地的关中剧变。

···

翌日天暮,潼关下,杨定营地。

少了宋果之后,杨定、董承、张绣,三人再次聚首。

只是这一次的聚首,他们的脸色都阴沉沉的,令人不寒而栗。

经过了昨日大败之后,三人的军力已经被严重削弱,兵马拢总凑合起来也不过万人,而且人马多数带伤、甲杖也尽失。

这点实力,面对河东和弘农的兵马时,简直是不堪一击,几乎是一触即溃的下场。

接下来,若是阎行、段煨赫然翻脸,杨定、董承、张绣几人显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因此在进入潼关后,随着越来越接近段煨的老巢湖县,杨定、董承、张绣三人内心紧迫感愈发强烈。

一路上,虽然谨慎老成的段煨没有表现出对杨定、张绣的明显敌意,但是看着弘农兵卒明晃晃的刀兵,杨定、董承、张绣等人依旧是心有余悸,常怀忧恐。

于是,不愿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杨定、张绣等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段煨老贼奸诈伪诚,看看弘农兵卒的营垒就知道,他表面上假意要与我等和解,可实地里一直在防着我等,若是再这样下去,我等迟早都要受制于人。”

杨定看着同样沉着脸的二人,突然伸出拳头朝案几上锤了一拳,率先打破了沉默。

三人之中,除了张绣与段煨、阎行有血仇之外,杨定和段煨之间的仇怨居其次,反倒是董承,虽然之前败于阎行麾下的甘陵之手,但本质上,他和段煨、阎行两人并没有过多的瓜葛。

只是迫于河东、弘农的强大兵锋,内心忧虑的董承才站到了杨定、张绣的这一边,企图通过抱团取暖的方式来抵御强势的阎行和段煨。

杨定觉得再这样下去,心志不坚的董承很有可能会心生怯意,因此他必须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五大三粗的董承果然还是心生怯意了,他搓了搓粗糙的大手,犹豫着说道:

“唉,可,可,可段、阎二人的兵锋我等也都见过了,特别是河东的铁甲骑兵,势如奔雷,挡者披靡,我等这点兵力又如何抵抗,更何况是新败之后,军心动摇,军粮更是仰食于弘农,只怕我等还未举兵,军士就先散去了大半了。”

说到这里,董承偷偷瞥了张绣一眼,然后才看向杨定说道:

“我等莫不如,私下与段、阎二人约和,共拥天子,同列朝堂之上,虽然要屈居于段、阎之下,可也一样能够保住性命富贵,如何?”

董承的话,虽然是对着杨定说着,可杨定对于董承的眼色却是假装看不见,沉吟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声询问张绣。

“张将军以为如何?”

沉默已久的张绣听到杨定的询问,冷然一笑,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径直说道:

“杨公乃是在下的长辈,若有所询,直言即可,又何须如此刺探绣的心意!绣与阎、段二贼乃是血仇,又岂能够屈膝敌前,束手而坐毙。”

听了张绣的话,杨定尴尬地笑了笑,董承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但他还是不得不开口,径直问道:

“张将军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