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看小说 > 三国纵横之凉州辞最新章节最快更新 > 69、 兵前先有礼使至(完)

69、 兵前先有礼使至(完)

“你就带回来这么一封信?”

穹顶大帐中,韩敞抓起韩遂看过之后就撇到一边的书信,草草看了几眼之后,冷笑着盯着阎规说道。

在阎规周围入座的都是金城、陇西各家的豪强,以及来自各个部落的羌胡大人,他们看着阎规的眼光中也是冷漠居多,自家父亲阎丰虽然一把年纪,但却只能够居于席位末尾处,和一般的羌胡大人杂坐在一起。

这让刚返回韩遂军中的阎规感到非常不适,可惜平素在阎规眼里足智多谋的父亲这个时候闷不做声,只留自己独自立在帐中应对诸人略带敌意的质问。

“是的。”阎规硬着头皮恭敬说道。

话音刚落,韩敞的吼声顿时炸响。

“大胆,你敢骗我,与你同去的人明明看到那阎行也认出你来了,又将你带了出去军营一整天,你们既然是同族子弟,又是旧识,怎么可能只跟你说了这些!”

这声大吼吓得阎规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立即就跪倒在了帐中。

韩敞本还想厉声再威吓韩敞几句,但却被身后的韩遂出声制止了。

“仲高,退下!”

韩敞一听到韩遂颇为威严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该退下了,他用森然的目光瞪了瞪阎规,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等韩敞退回到自己的席位后,韩遂才慢慢开口,询问已经被韩敞吓得不轻的阎规。

“既然阎行也认出你是阎家子弟,又带你走了军营,那你就说一说在他营中看到、听到的事情!”

“诺!”

阎规连声应诺,赶忙将自己在营中看到的坚甲利兵、人马精壮、粮草充足、辎重战具堆积如山的情形一一说明,而阎行对他说过的话,包括关东的形势,也被阎规大致地还原了出来。

当然,阎规是存心漏掉了临走前的最后一段的。

上首的韩遂听完阎规的叙述之后,也不再发问,而是有意地看向了下首的其他各家豪强。

很显然,阎规这枚用来刺探敌军虚实、动摇对方军心的棋子,在河东大军的营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被阎行抓住机会利用了一把,让阎规把他想要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带回来给了自己。

韩遂纵横凉地十几年,眼下这打出去的一拳虽然打空了,但也丝毫不气馁,他反而想要借此看看,自己麾下的其他豪强心中是否萌生了其他打算。

眼光所及之处,没有人胆敢和韩遂对视。

而各家豪强的神色举止,也没有什么异常,虽然他们也惊讶于如今的敌手竟然曾经就是他们个中的一员,但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萌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李骈、阎丰等人也是如此。

韩遂很快就收回了审视的眼光,他看着拜倒在地的阎规,笑了笑,恢复了以往慈祥长者的作风,淡然笑道:

“起来吧,你这次出使,也算是有功劳的,待会出帐去我马厩里挑匹好马,就当是赏赐给你的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阎规在心中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一些,连忙拜谢,然后在一众豪强、大人的交织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退出帐去。

临到帐门时,阎规忍不住看了自家父亲一眼,可惜阎丰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仿佛只供摆放的泥塑木偶一般。

阎规不敢多看,快步走出了大帐。

等到了阎规走后,韩遂这才笑吟吟地起身,来到了诸多豪强、大人的中间,大笑说道:

“我辈纵横凉地十几载,以为凉地的豪杰之士尽在其间,没想到还有像阎彦明这样的人杰,最初也是出自我辈之中,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啊,哈哈!”

他大笑着看向众人,突然话锋又是一转,森然说道:

“不过,自古都是‘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彰’。阎行这个小儿,以为让我辈看到他营中足兵足粮,就能够恩威并施,不战而退我凉地大军,这不就是在欺我凉地无人么!”

“所以,诸君,我等也该是时候进军长安了!”

···

阎规领了赏赐后,就赶忙回到了自家父亲的帐中等待,但阎丰就是迟迟不至。一直到了入夜,阎丰才拖着疲倦的身躯返回了帐中。

十年过去了,阎丰虽然成了族中主事的一员,在人前也不再地位卑微,但他的长相还是依旧寒碜,三角眼微微眯着,嘴上的胡须稀稀疏疏的,整个人看上去也苍老了许多。

他看了看自家长子阎规一眼,阎规连忙上前帮助父亲将皮甲、佩刀、靴子都卸下来,侍候着阎丰坐在了胡床上。

“族中带来的部曲里面,今天又死了两头牲畜。唉,这几年凉地都没有什么好光景,这仗再不快点打完,族中迟早都得被拖垮。”

阎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对着阎规说道。

每次韩遂征战,阎家都要派出部曲随军,但因为阎家在韩遂军中地位低下,又没有立下什么大的战功,大军偶有胜仗,随军的部曲也瓜分不到多少战利品,反而是无岁不战、入不敷出的兵戈战事,隐隐有要拖垮族中子弟生计的趋势。

阎规闻言,原本那一颗焦躁浮动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白日在帐中见到自家父亲的情景,原来在族中号称足智多谋的父亲,在韩遂的穹顶大帐中竟然也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够跟那些浑身羊膻味的羌胡大人并列,连自己离开时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心中念及如此,一种苦涩的滋味也慢慢在阎规的味蕾处绽开。

而阎家的衰败的处境,自幼跟随自己父亲的阎规也深有同感。

若是以往,对于挽回这种颓势,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不过这一回,他旋即就想到了在自己临走前,阎行对自己所说过的话,心中顿时热切起来。

自己苦苦等待父亲归来,不就是为了这桩事情么。

“大人,也许我们阎家还有机会!”

阎规急切地凑到了自家父亲的膝前,像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礼盒出来,口中低声说道:

“您之前吩咐过,此去若真是自家人,就试探一下对方的心思。骠骑将军在孩儿临行时说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是他让我暗中交给你的。”

听到了阎规的话,看似衰老疲惫的阎丰顿时抬起头来,一对三角眼里透出了精光,喃喃问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确切无疑,骠骑将军就在孩儿面前亲口说的。”

“好!好!好!”

阎丰连说了几个好字,沉寂的脸上也总算浮现了一丝笑容,说到底,他现下这般疲态,终究还是心病害的。

允吾阎家在韩遂麾下是愈发没落了,但换到了权势炙手可热的阎行麾下,他们这些当年在族中与他们父子争斗的仇人,又岂能够落得什么好处。

这场仗,不管是胜是负,自家今后的处境,注定都会日趋艰难。

而这块沉重的心病,已经在心里压得阎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他看到自己营地里那两头倒毙的牲畜,就不免想到了自己。

不知道在哪一天,自己也要像那两头牲畜一样,被慢慢地耗光力气,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就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而眼下,自家的长子,竟然给自己带来了一丝希望。

就像是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