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严冬

安定了匈奴人的人心,还需要安抚留驻西河的军民之心。

临行之前,阎行带着准备留下的裴绾,再次召见了徐琨、孟突等将校。

这几年,尽管为了栓住西河驻兵的心,阎行不仅允许他们将家眷老小迁徙到美稷,还帮助军中那些没有家室的士卒匹配适龄的胡、汉女子,使得他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对于从草原上招揽的汉人流民,阎行也通过与呼厨泉的交涉,在西河郡境内多处地方给他们划出了农耕区,帮助他们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家。

但是,这些都是宏观上的事情安排,一旦涉及到微观具体上的操作,就离不开了徐琨、孟突等一众驻守的将校、军吏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只有他们安定了,麾下的将士们,治下的民众们,才能也跟着安定下来。

“子玉,看来这几年你不仅骑术愈发精湛,武艺也没有落下啊!”

阎行纵马穿行在草场上,甘陵、徐琨、孟突等将也策马跟在两旁。

“在这草原上,除了驰马打猎,钻窝生娃,也干不成什么事情了。”

在草原上沧桑了不少的徐琨自嘲地笑了笑,淡然说道。

当初,为了早日掌兵和为父报仇,他是强烈坚持讨伐于夫罗的主战派,甚至不惜得罪了持保守态度的严授一方。

结果,他虽然掌兵了,却也阴差阳错逗留在了美稷单于庭,错失了手刃仇人的机会。

郭汜在河东战败身死,他没有参与,李傕在黄白城自焚而死,他更是事后隔了好久,才得以耳闻。

如今,草原上的风沙让复仇之心淡下来的他面貌变得沧桑,内心也变得更加坚毅。

但阎行还是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几分落寂,这与这些天一直跟他嚷嚷着想调回去汉地打仗的孟突情绪虽然不同,却也不能够不予以重视。

当年那个和自己大破白波、年轻气盛的徐子玉虽然已经不再年轻模样,但阎行相信,他胸中的沟壑和一身的热血,应该还没有被朔风抚平和吹凉了。

“子玉,将你和子起留在草原上,都是有大用的。”

阎行缓了缓,又说道:

“匈奴人会是一头猎犬,但也可能是一头恶狼。所以孤需要智勇双全的将领帮助孤牵制住这头猎犬,这几年来,你和子起一直都做得不错。”

“雁门一战虽然败了,但孤知道,那不能怪罪你们,屠各各种和并州的高干一直保有往来,高干在失去了匈奴单于这个助力之后,已经转而不予余力地支持屠各各部在草原上崛起,以对抗孤一手扶植起来的匈奴单于。”

“如今,河北的袁绍更是发动大军,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易京的公孙瓒,以公孙瓒现今的实力,他是抵挡不住袁绍长期的进攻的。而来年开春之后,为了救援易京的公孙瓒,三河地区势必也要攻敌之所必救,进攻并州的高干,迫使袁绍解围易京,出兵救援自己的侄子。”

“到那个时候,就是你和子起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听到阎行鼓舞的话语,徐琨的内心还是不禁泛起了波澜,他想了想,出言问道:

“匈奴人知道吗?”

阎行笑了笑,“打败屠各各胡,对于他们的部落而言,不管是从短、长期来看,都是有利的,所以他们应该会继续向我们靠拢,打高干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袖手旁观。当然,我们自己也要做好万分准备,就算不靠他们,一样也可以解决屠各胡和并州高干。”

“嗯。”徐琨点了点头,仿佛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的刺激,他的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骑队,眼光锁定了其中白袍银甲的马超,出声问道:

“听说李傕是被他攻杀的?”

“嗯。”阎行点点头,“他是马腾的长子,在黄白城逼得走投无路的李傕举火自焚,从军征战,年少成名,是凉地有名的健儿!”

“难怪,那一日,连鲜卑人都在盛赞他的武勇。对了,那些鲜卑人,靠得住吗?”

“应该不是诡计,连他们的部落大人都冒险潜行赶来美稷,这足以看出那些鲜卑人十分重视和我们的联合,至少对于这份盟约,他们比我们要更加需要。”

徐琨听着点了点头,想到那一日见到的那个鲜卑大人,他补充说道:

“那个鲜卑的部落大人,敢冒充使者来到美稷,凭这份胆识和气度,是一个人物,说不好,鲜卑日后又会出现一个草原雄主。”

阎行这一次没有回答,他看着不远处的骑队,手中握着缰绳,默默念道: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

草原上的诸胡之战意外没有爆发,汉军歩骑、胡人联军也不约而同地赶在草原上的雪季到来之前,先后离开西河、雁门,撤军返回自己的属地。

而因为及时从草原上的争斗中抽身出来,阎行率领的主力歩骑也赶回了三河,尔后他又领兵渡河进入到了关中地区,总算是抢在了严冬降临之前,让己方的将士人马都能够好好的休养生息一番。

反观河北的袁绍、中原的曹操,他们的军事行动在初战告捷之后,后续的兵事就显得没有那么顺利了。

公孙瓒因为之前被袁绍的劝降书所迷惑,以为河北腹地既受麹义之叛的波及,魏郡、并州等方向又受到了强大起来的阎行军越来越多的威胁,袁绍左支右绌,已经无力和自己在易京城下虚耗下去,打算将矛头指向壮大起来的阎行势力,秋后就会西征讨伐三河之地,所以开春之后,一直没有积极备战。

对于来自阎行、黑山军等方的使者的警告,公孙瓒更是充耳不闻,俨然是心怀异志,准备坐观袁绍和其他方争斗,以便接下来从中渔利。

直到铺天盖地的袁军人马攻拔城邑,兵发易京的时候,公孙瓒才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一边慌忙地整军备战,一边紧急向黑山张燕、三河阎行派出告急求援的使者。

只是因为有了之前的事端,三方的联络和关系大不如初,只怕就算黑山、阎行兵马能够联络完毕,大举来救,也要等到来岁开春了。

而这也正是袁绍一方的打算,先是欲擒故纵,迷惑临时联合的敌人,使得敌人内部再难维持一致目的,凭空多生出些龃龉来,然后袁绍一方的大军再蜂拥而至,抢在黑山军、阎行军救援之前,一举灭掉易京的公孙瓒。

这个计策的实行很成功,初期袁绍的军队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将易京周边公孙瓒的兵力尽数击溃,袁绍亲率的河北大军更是直接就把公孙瓒所在的易京再次包围了起来。

只是在强攻易京的过程中,河北兵卒的死伤也十分惨重,困兽犹斗的公孙瓒人马让袁绍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在易京城外众多营垒、楼橹组成的重重防线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的袁绍军也不得不愤愤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