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易京

马超见此,也回首安慰何娥无事,留下家兵持械护卫着她,自己独自一人跟着何父走去。

凉亭中。

尽管内心暗恨马超无耻之极,挟持自家女儿,但何父还是不得不强作笑颜,换了一副与之前其他何家人迥然不同的态度,干笑着说道:

“孟起果然是当世虎士,只是婚嫁之事,需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人所难,又怎能够说是两情相悦?”

马超面不改色,屹然说道:

“超鲁莽,今日之事多有失礼冒犯之处,来日定当沐浴更衣、登门谢罪,只是两家联姻一事,还需请何公成全!”

“咳咳,,,”何父干笑着,脸上的褶子更加明显,他打足精神应付着说道:

“先前老夫身体不适,才让小儿待我见客,不料小儿心绪烦躁,一时不免失了礼数,并非有意慢待,,更无意阻挠儿女佳缘。只是婚姻大事,需得从长计议,岂可如儿戏一般私定终身。”

“正所谓‘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我平陵何氏虽不敢自称名门望族,但历代也是诗书传家,恪守礼法,孟起若是有意,还是先请回府禀明令尊,再择良辰吉日前来提亲吧。”

见识过何府上下之前的脸面变幻,此时的马超已经不容易被打发,他纹丝不动,更不打算将马腾的态度说明,只是淡然地问道:

“婚姻之事,超自当禀明家父。只是若择日提亲,又恐再被何公拒之门外。”

“呵呵,孟起说笑了。”何父也看出了马超不易被打发离开,只好又继续说道:

“小女虽然姿色平平、才疏德薄,但是终究是何氏嫡女,家名攸关,婚配之事自需择选良偶,还请孟起谅解。”

“何公此意,就是以为超配不上令爱,马家是在高攀何家?”

“岂敢岂敢。”何父连忙笑着撇清,只是眉宇间的轻蔑还是流露出来,他呵然笑道:

“君家乃是出身茂陵马氏,本朝名门望族之后,又岂会高攀何家,只是君风华正茂,投身从戎,还需尽心博取功名,光耀门楣才是,莫要被儿女之情分了心思啊。”

马超默然,他已经听出何父的弦外之意,对方指的是自己在军中名位低微,功业少成。

原来马超因为之前意图起兵阻挠归降诸事,所以将军府平定关中后封赏众将时,他是少数几个被漏掉的人员之一。此后虽然随杨丰平定雍凉立下战功,但鉴于前科,并未被破格拔擢,目前积功也仅是在阎行组建的关西新军中得了一个军中司马的职位。

在何父眼中,一个小小的军中司马,可配不上何家的淑女。

只是马超沉默片刻,就又再次慨然说道:

“当今天下纷扰,正是武人用命之时,军中以战功取封侯者,亦不在少数。我若欲取军中将军之位,凭借手中的长矟,易如反掌耳。”

这番话落到何父的眼中,让他在心中冷笑小儿狂妄,但他表面上却是击掌赞叹:

“好一个壮志凌云啊,既然孟起取将军之位如反掌事,那不如,就等孟起封候拜将之时,再来提亲如何,到时候双喜临门,也可成就两家的一段佳话啊!”

何父的话没有让马超知难而退,反而让马超心中一动,他当即反问道:

“何公此言,就是说倘若超能在军中进位将校,公当允了这门亲事,是也不是?”

小儿还不死心?

何父在心中冷笑一声,也笑着说道:

“若是能到了那个时候,两家联姻,自是佳话美传,胜过今日这般闹事许多了。”

“好,那以一年为期。超在此,就先谢过何公成全了!”

今日能够得了何家的许诺,马超精神大振,也不再与何父纠缠,转身就走出凉亭,往何娥的方向走去。

在亭外等了许久的何家少君一见马超走了出来,着急地走进了亭内,看着自家父亲说道:

“大人,马家小儿欺我何家过甚,为何不让孩儿带人擒下他押解官寺,虽罪无重责,但也能让马家那一家老少在人前难堪!”

“胡闹,为父原本只是让你去打发马家子,没想到你差点给我惹出大事来。若是依你所言行事,一旦那人铤而走险,不仅要害了你妹妹,闹将出去,我们平陵何氏的脸面也要在这长安城里丢尽了!”

“可难道就任由这马家子放肆不成?”

受了自家父亲的呵斥,何家的少君不敢再执意擒拿马超,只是还是心有不甘,看着不远处的马超身影恨声说道。

“哼,何府之内,又岂容得此子放肆。只不过为父见此子刚戾暴烈,今日之事,为防有失,才不妨暂退一步,好言应付,将其劝退。尔后之事,为父自有安排,走!陪我一同去见你妹妹。”

“大人高见!”

何家少君口中奉承了一句后,随即跟着自家父亲,也出了凉亭,走向了马超、何娥两人。

此时,马超在何娥面前,绝口不提和何父的对话,他温柔地对何娥笑道:

“我已经与汝父说好了,不久之后就会遣人前来提亲,他也已然应允,短则半年,长则一载,绝不会让你久等,但你一定要等我!”

“这,莫不是——”何娥心中意识到了不对劲,马超也没有把话说明白,那边走来的何父已经开口。

“孟起,今日之事,再闹下去对何、马两家都非好事,天寒地冻,还是带着家兵早日回府吧。娥儿,你也该回你的寝室去了。”

马超闻言转首看向走来的何家父子,他点点头说道:

“在下绝非无礼之人,这就告辞离开,只是在此之前,何公应允之事,还请莫要食言。”

何父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马超见状,重新看向何娥,说了一声“等我归来!”后,就转身带着家兵离开。

何家少君一见马超抽身,立马带人护在自家妹子之前,挥手就让跟来的侍女将泪眼朦胧的何娥带回寝室。

在何家人持械一路目送的情况下,马超和两名家兵走出了何府大门。

重新上马的两名家兵恍若隔世,他们这一趟恍恍惚惚,在何府之中接连碰上了莫名其妙的变故,又不敢向当事人的马超询问事情原委,只能够出声问道:

“少君,现下我等还要去哪里?”

马超闻言看了一眼自家的家兵,沉默了一会,又看了看何府的府邸,随即催马迈动四蹄,口中说道:

“去军营!”

···

易县城下,袁军大营。

袁绍负手站立在高耸的望楼上,望着公孙瓒军据守的易京,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易京与其说是易县一座城,还不说是由重重楼橹、营垒构成的一整套防御工事。而它们如众星拱月般拱卫的,正是由公孙瓒亲自据守的“中京”。

攻城之初,河北兵卒光是为了填平沟壑、拔除敌军布设的鹿角,就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此后的攻城,为了攻取易县外围的楼橹、营垒,袁军不得不修建冲车、轒輼车、云梯、井阑、钩挠等大量的攻城器械,然后派出步卒进行四面强攻。

而据守楼橹、营垒、城墙的敌军抵抗也十分强烈,河北兵卒虽然屡屡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