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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计划与变化

张慎思接到遭袭消息时吓得亡魂皆冒。

他心中明白,出现在济源县附近的这股夏贼,定然就是被长直军、厅子都、飞龙军驱走的那股。

他们不敢靠近怀州,但跑到济源、轵关一线还是有相当可能的。

人数很可能接近四千,且分成了不止一部,分头搜索战场上各支汴军的位置。找到机会就狠狠地扑上去撕咬——若撤退中的兵马部伍整肃,他们就放过;若士气低落,盔歪甲斜,就直接杀上去,大概就是这个路数。

考虑到汴军整体上正处于撤退状态,士气大大降低,战斗力和几天前不可同日而语,而夏贼处于追击状态,带着极大的心理优势,士气很高,这就非常危险了。

直接跑路!

张慎思带着亲兵,根本不管散落在战场上的六千兵马,竟是撒丫子跑了。

主将一跑,最后一批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抵抗的汴军士卒也崩溃了,他们扔了器械、甲仗,扭头就走。

夏军士卒全副披挂,手里拿着刀枪,一时间竟然没他们跑得快。不过很快有人牵来了马,数百人翻身而上,骑马追敌。

泥泞的道路上人仰马翻,时不时有人摔倒。

马儿痛苦地叫着,摔落马下的骑士也龇牙咧嘴。但追击行动根本不曾停止片刻,溃逃中的汴军更加混乱了。

杨亮按下了派第二批人进行追击的命令。

他的士卒也很疲惫,连日阴雨,吃不到热饭,浑身全是污泥。人还可以忍受,马儿可不管这些。不愿意动弹就不愿意动弹,你强行要骑它,它还踢你。

“清点一下俘虏,将散落的粮食、器械都收集起来。马车能修的修一下,不能修的先放着。有受伤的袍泽,赶紧送往济源县安置。”杨亮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济源县已是一座空城,取下不难,正好安置伤员。城内说不定还有不少汴军遗留的粮草,正好补充军需。

行到济源县东门之时,这里恰好被一股溃下来的汴军占据。

溃兵乱哄哄的,突然遇到从东门冲进来的夏军,再度一哄而散。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夏军士卒骑上马,在城内驱驰,大声呼喝。

“哗啦啦!”弃械掷甲之声震天动地。

“别打了,降了。”

“狗日的张慎思,把我们留在后面当替死鬼。”

“连撤退都玩不好,他怎么混上排阵使的?”

“别骂了,谁给我来个蒸饼?”

千余溃兵除少许出城逃窜外,大部分直接降了。

而在城外,还有两千余汴军俘虏正在被押过来。这一场追击仗,竟然已经俘获三千,斩首数百。

午后,杨亮带着大军进了城。

此时又有一股溃兵涌来,数百人直接被缴了械,关押在军营之内。

通过审讯俘虏得知,轵关方面在得知济源驻军正在大举东逃之后,士气当场就崩了。

他们毕竟不是什么精锐,还剩的四千人里只有千余河阳衙军,其余全是土团乡夫。四千众全军溃散,只有数百人留在关城内死战,最终还是被归德军攻灭。

“符存审运气不是很好啊。”杨亮哈哈大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遇到死硬贼军。这些人,既然决意不走,那战斗力可比平时还要高一大截,攻灭他们可要死不少人。

“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左营、前营出城,搜剿贼兵。野外肯定还有大量溃兵,尽量抓活的。”

“遵命。”

……

北路率先取得突破后,南路也有了小动作,但因为庞师古主力仍在河清县东扎营,一时间难以取得进展。

庞师古部当然也想撤退。

事实上昨日夜间就有一部土团乡夫万余人突然离营,往孟州方向而退。

高仁厚知道消息时已经晚了,但仍然遣兵追击,汴军步骑数千人出战截击,未果。

河面上船只来往不休,装运着辎重及夫子退往下游。

他们的撤退,比起北路来说,似乎要容易不少。庞师古调兵遣将也不错,大军仍然维持着一定的战意。

若都像张慎思那般,高仁厚嘴都要笑歪了。

“今日清晨,汴军水师利用大雾突袭蓼坞,被击退。”柏崖仓城内,陈诚又在给邵氏亲兵亲将们上课。

赵光逢则坐在邵树德身侧,低声汇报着另外一件事:“李克用遣使而来,大帅是否要见见他?”

“何人?”邵树德放下手里的《陈书》,问道。

“盖寓。”

“哦?级别这么高?有没有摸下底?”

“盖将军直言,河清之战,李罕之南下襄助,损兵折将。今欲攻魏博,邀我军同往。”

“义兄这脾气!”邵树德叹道。

他想起了一件事,本时空并未发生,但历史上发生过,即李存孝据邢州而叛的事情。

李存孝战功卓著,勇武过人,还搞过生擒汴军大将邓季筠的事情,说是当代吕布不为过。但他并未得到应有的待遇,于是心中生气,好几日不思酒食,再加上与他有隙的李存信诬陷挑唆,于是造反了。

李克用也十分生气,率大军征讨,将李存孝围在邢州城内,掘壕三重。

李存孝登城自诉冤屈,说若不是小人构陷,怎么可能反叛,并求见李克用,“纵死不恨”。

夫人刘氏进城,牵着李存孝的手出来,并说“父子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呢”。

李克用下令杀了李存孝,但也打算趁着诸将求情的机会,就坡下驴,赦免他,但无人求情。

李克用抹不开面子,将李存孝杀了。不过心中更加生气了,连续十天不见任何人,私下里流眼泪。

这就是个爱面子的性情中人。他的个人武力十分强大,但政治智慧一般,江湖气较足,河东集团在他的带领下,聚集的多是真性情猛男,他也靠这种人格魅力统御部众。

做哥哥的邀请弟弟出兵,打落他面子的罗弘信,弟弟若不答应,哥哥会不会气得两天吃不下饭?

“这计定是嫂嫂出的,坑我啊。”邵树德一拍桌案,叹道:“本想拉拢罗弘信,这要是出兵打了,拓跋仁福、李仁欲怎么回来?”

“还有,打罗弘信有什么好处?义兄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脾气,真不像个四镇之主。”邵树德大发了一通牢骚。

不过也就是发牢骚而已,他心中明白,与李克用讲道理,就和与女人讲道理一样,你讲得清楚么?他愿意听么?

河东与魏博,要选一个了。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河东控制着泽潞太行陉道,又控制着乌岭道,俯冲下来,就到孟怀、晋绛平原,大同方向还可进军空虚的灵夏腹地,邵树德不确定李克用是不是能保持理智,在幽州还一团乱麻的情况下,就与他交恶。

朱全忠不可能,但李克用难说。

在如今的局势下,义兄当个搅屎棍绰绰有余,可真是操蛋。

奔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明日我见一见盖寓。”邵树德再度拿起《陈书》。

赵光逢瞟了一眼,大帅把书拿倒了,不过并未提醒。

“汴军攻蓼坞,其实是以进为退,让我军忧心后方,不得全力压上去。”陈诚仍在那边讲着:“北路军出齐子岭、太行陉,已下轵关、济源、怀州,斩首千余,俘五千人。汴军寇彦卿部收拢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