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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练武与动兵

建极十三年(913)的正月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欢乐祥和。

因为今年二月底有科举考试的原因,聚集在西京的各州士子数量暴增,且多了不少操南方口音的人,跃跃欲试。

科举分榜方案迟迟未定,可能要到三年后才会正式施行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一个统一大帝国的科举考试,对读书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们在家乡时就反复谈论,跟着各州朝集使入京的路上,更是与同伴们议论不休。一有闲暇时间,就互相督促、勉励,有那学问出众的,还帮人排疑解难,十分热心,充满着一股积极向上的精气神。

而到了长安后,他们更是刻苦,通宵达旦地——嫖妓。

楚王邵慎立抬头看了看平康坊的秦楼楚馆,毫不犹豫地走了。

流连教坊伎馆,曾经是他爱做的事情——如果有会员卡的话,他绝壁已经办卡了。

但现在觉得这些挺没意思的,就连刚娶回家没多久的新妇也不管了,骑着马就出了城——楚王妃谢氏,乃天德军都虞候谢彦章之女。

昨日下了一场大雪,大地一片白茫茫。邵慎立策马而行一段后,遇到了几个少年,都是勋贵子弟,与他一般年纪。

几人默不作声,检查完器械后,便在雪地中奔驰了起来,其间弓弦霹雳连响,箭失中靶的“哚哚”声不绝于耳。

天寒地冻,弦脆易折。拉断了一根弦后,邵慎立又取出一根,继续练习。

靶场周围,还有十来个帮闲。他们时不时将跑不动的马儿换下,送上一匹体力充足的新马,有时候也跑过去转移箭靶,让这几位爷练得更尽兴。

射完十余支箭后,邵慎立又让人拿来一根马槊,夹在腋下,策马冲锋起来。

草人在寒风中摇摆不定。

邵慎立目光炯炯,死死盯着目标。及近,双手持朔,先一根横扫,然后奋力一挑,将后面一个木人整个挑了起来,再重重甩落。

“唏律律!”马儿的嵴背几乎被压垮,痛苦地仰头嘶鸣。

邵慎立将马槊一丢,又从鞘套中拿出铁锏,操控着战马冲向另一处草人聚集区。

所过之处,左噼右砸,草人纷纷倒地。

练完这一阵,他又下了马,让随从拿来一杆步槊,走到一个草人面前,原地练起了步战刺杀之术。

他的神情是如此专注,动作是如此凶狠有力,以至于同伴们都看不下去了。

“殿下魔怔了吧……”有人张大着嘴巴,问道“是不是哪个红牌姑娘被人抢走了,心中积郁,不得宣泄?”

“或许是新妇长得丑吧……”

“谢彦章也是一表人才,不至于吧?”

“下次寻个清秀的僮仆,或许殿下会喜欢。”

“哈哈,有理!”

“罢了,殿下是天潢贵胃,都如此努力,我等在这瞎扯澹,浪费光阴,好好练吧。”

几人说完,继续上马开弓,练习骑射功夫。

贵族子弟,他们的习文练武的条件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草原上一个普通牧人,肯定没有他们练习骑马的时间长。更别说器械之类的消耗了,这都是需要大量资源的。

至于营养条件和名师教导,差距就更大了。

草原牧人唯一可能胜过他们的,就是好勇斗狠之心,敢拼命、敢玩命的勇气。或者贵族子弟们流连于花街柳巷,把光阴浪费在歪门邪道上。

但当邵慎立这种大夏亲王也在日夜苦练的时候,双方之间的差距就无限拉大了。

“杀!”纷纷扬扬的大雪又落了下来,邵慎立头顶如蒸笼一般,热气腾腾,当他做完最后一个刺杀动作时,浑身几乎都脱力了。

随从们赶紧过来,扶着他到一间木屋内休息。

卸了甲的邵慎立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心中一片充实与安宁。

一年半前的洛阳,当禁军武夫们向符存审欢呼,对他爱理不理的时候,他怅然若失。

原来,在武夫们眼里,他是如此不堪,如此没有存在感!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就像他的生母一样。

这种认知,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也成了他前进的动力。

“还要练!”他抓起水囊,咕冬咕冬喝下一大口水,道“直到西征开始。”

随从们面面相觑,不知何言。

似乎是好事,又似乎不是好事。楚王殿下这自尊心也太强了一些,十几年没觉醒,一朝受了刺激,就不可收拾了。

这事弄得!

不远处的驿道上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听其声音,似乎还不止一匹马。

“五百里加急!”木屋外有人惊呼道“又是什么紧急军情?”

“难道阿保机打回来了?不应该啊。天寒地冻的,他若有这本事,何必跑?”

“或许是淮南又出乱子了。新得之地,民情未安,民心未附,如果有居心叵测之徒,稍加扇动,未必不会有叛乱。”

“我觉得不会是淮南,可能是五管。”

“五管被镇压好几回了,短期内哪个傻子敢作乱?”

“那会是哪里?莫非黔中有蛮獠叛乱,攻占州县?”

“难说,那帮人没脑子的,还真有可能。”

邵慎立闻言,霍然起身,走出了木屋,看向逐渐远去的信使背影。

如此急迫,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联想到年前有大长和国使者入京,为他们的国君求娶公主之事,邵慎立高度怀疑是黔中或剑南出了事。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问题按照时间算,才过去三个月,大长和国的使者应该刚刚离境,说不定还未来得及向他们的国君禀明始末,南蛮的动作有这么快?

但如果不是南蛮,又会是哪里?

他有点想不明白了,但心底又隐隐生出一股窃喜与激动之情。

终日勤学苦练,为的不就是上阵那一刻么?如果南边出现机会,要不要主动请缨,随军南征呢?邵慎立一时间有些踌躇——阿爷多半不会亲征南方,这可真是让人挠头啊!

正月二十八日,正在大明宫珠镜殿内陪伴家人的邵树德收到了来自南方的军报。

看完之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御桉。

刚刚过完满月的二十二皇子立刻哇哇大哭起来,韦氏慌忙走了过去,将儿子抱起,轻声安慰着。

在过去大半年内,邵树德有了四个新子女。

建极十二年四月,脩媛萧氏诞下一女。

八月,充仪杜氏诞下一女,后夭折。

十三年正月,充容韦氏诞下一子。

同样是在这个月,婕妤储氏诞下一子。

至此,他已经有了44个亲生子女。

比起前唐李渊,子女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个——李渊当太上皇之前只有10个子女,被儿子囚禁后,五十多岁的他居然又生了31个孩子。

邵树德至今夭折了五个孩子,夭折率10,比李渊高——或许李渊有些年幼夭折的孩子没记录下来。

但李渊子女的成活率,又完爆他的子孙们。这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独唐朝,很多朝代开国前两代皇帝的子女成活率都远远超过后继君王。

以“小太宗”唐宣宗为例,他一共有12个儿子,除晁皇后所生长子懿宗外,大多幼年薨逝,少数成年的也英年早逝,离谱到了极点。

相反,他11个女儿的成活率就高太多了。其中的原因,不好妄加定论。

邵树德注意到了儿子的哭闹,于是走到了旁边的偏殿内,又细细读了一遍军报。

黎州蛮獠又发生了叛乱!

这次声势不小,占据了黎州理所武侯城周边的各个要点,将汉源、通望二县与州治隔断开来。

邵树德又让人拿来了地图,仔细观看。

黎、雅间的蛮獠,堪称人多势众。前唐末年,就动辄聚集起数万人、十万人作乱。

而黎州也是剑南道比较靠南的一个属州了,州治武侯城在半山之中,东西高山万重,至为险固,控扼着剑南道西边唯一向南的孔道。

汉源县在武侯城南二十五里,已经翻过了山脉,地势逐渐展开。

汉源县南十里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驿站白土驿,又四十里至通望县,有木筤驿。

木筤驿南十里有大渡河,湍急难渡,称为至险,为南北天然界限。

但也仅仅是“地理界线”而已,唐代在河两岸置军镇。国朝也派了兵马屯驻,以胜捷军为主,外加两千余土团乡夫。

大渡河再往南三十多里,有望星驿、望星关。

望星又南五十里,有清溪峡、清溪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