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

等得一日好天,张大伯看着儿子给张阿公敬了茶,因惦记家里过了午便要回去,张家人一路将他送到门口,张大伯笑着挥手:“快进去,风大。”用眼神暗示儿子留下来说几句,那荷包里可不少钱,可别挥霍一空。

张知鱼看到大伯眼色拉着夏姐儿往回走,道:“大伯再见~”

张大伯笑眯眯地点头,正想跟儿子说话,大桃也紧随其后,麻利地进门,啪一声上了栓小声道:“爹,快回去,再不回去干活,要挨阿公打哩。”

一把年纪了多不好看。

张大伯摸着又掏出来的一把铜钱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不知事的小猢狲,再给你钱,你就是我老子!

大桃和小宝凑在门口见爹走了,长舒一口气相看无言,这几日小宝可被吓得够呛,他爹老是黄鼠狼看肥鸡似的看着小宝,还道来了这么这日子也不见长肉,定是斤数到了,此时宰了腌好倒能过个肥年。

吓得他几日不敢让小宝出门,在家里时他可是连刀都拿出来了,这回跟小宝相安无事,想是得了叶知县要全城骟猪的消息方才歇了此话。

大桃忧心忡忡地看张知鱼:“鱼妹妹,你先前给小宝想了什么法子?”

张知鱼转转眼珠道:“过两天我就去找叶知县聊天。”

但保和堂忙起来,张知鱼始终没找到时间出门。

这晚天将放亮,竹枝巷子里有做早工的人家已经摸索着起了床,衙门和药铺忙了几个月,最近天气好些上衙的时辰都往后挪了些,但下午归家的时辰也晚了。

张家还在黑甜的梦乡,天上又打了个惊雷,跟冲天炮似的炸在耳边,那三天雨里暴雷无数,都一阵一阵的,又停了这几日,只河水还比往日急些,张阿公心里都当做寻常事,想着过会儿定能停下来,睁眼看了看便又继续睡。

夏姐儿本就是个小猪,听惯了雷声,呼噜连个顿也没停,张知鱼被惊醒后却睡不着了,便起身点起蜡烛打开一本从顾家抱来的律书,果然不到一刻钟就上眼皮打下眼皮。

迷迷糊糊间,外头有人有人急拍张家大门,来人怕他们听不清,还是特意绕到后门拍的。

张大郎夜里警醒,悉悉索索地披了衣服就要出去,李氏睡眼惺忪地也要起身,被张大郎按下去道:“你继续睡,我出门去瞧瞧。”

这翻动静惹得张家人都渐醒过来,还未家去的李三郎也支了耳朵听。

张大郎把门开了,风裹着雨将面前三个人淋得湿透。

“黎嫂子,你怎来了?”张大郎惊了一跳,忙将黎氏母子二人和保正往家里走。

李氏知是黎氏,也忙起身拿了几条干帕子出来,递给她和牛哥儿擦雨水,皱眉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黎氏素来伶牙俐齿,这会儿白了张脸,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牛哥儿还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仰头看着娘:“娘,我爹呢?”

黎氏瞬间眼泪便滚了下来,大家见此心情都有些沉重,明白约莫是王大郎出了事,只牛哥儿在怕吓着他。

张知鱼生得一双千里耳,支起脖子一直暗听,此时便转出来,拉着牛哥儿道,:“你跟我去房里换衣服,大桃哥有好些干净衣服你都能穿,淋了雨过夜要着凉的。”

牛哥儿年纪也不小了,知道里头有事,登时牛脾气发作,板着脸扭头跟黎氏倔道:“我不!我爹说我是家里的小顶梁柱,家里有事不能瞒着我。”

黎氏方笑:“你去换了衣服,回来娘就跟你说。”

牛哥儿狐疑:“真的?”

黎氏笑着看他不说话儿,牛哥儿愣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娘,遂跟着张知鱼一起去找大桃。

保正才叹:“王大郎刚出门贩货,便遇上大雨翻了船,如今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咱们巷子只你一个在衙门做事,多少也去找找人。”

张大郎脸色一变,问:“王大哥的船找到了吗?”

保正道:“找到了,就在春河下边,正撞在河堤上,只没找见人,如今我几个儿子还在外头寻摸。”

王家的船从王大郎小的时候便用的这艘,还是他爹传给他的,堪称河中活古董,又不是什么好木材,哪经得住这样年年月月地使,日子一久木头就有些腐,往日李氏租船卖菜,连多一个人在上头都有些不敢。

王大郎自认水性好,打定主意用到坏,便没舍得买新的,黎氏也节俭,夫妻两个本打算攒足了牛哥儿娶妻的银子便买新船,不曾想却在天将明时翻在河里。

保正家是做早食生意的,几个儿子也正在春河上头,见雨这样大,还没到地儿便转身回家来,恰好见着河上翻了一艘船,王大郎的船大伙儿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