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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孝义黑三娘

毛线马甲老者道“你呀,看似精明,实则肤浅,小事精明,大事肤浅,要是早早把你提起来,不是对你好,而是害了你。”

王战东低头,他二大爷教训他,不管他认同不认同都得听着。而且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有道理。

王战东的天资一般,但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换句话说,就是早熟。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在京城的大院子弟中并不少。

他们在家里耳濡目染,早早就学会了大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谁家的权势大,谁家的根基硬,谁的爸爸职位高······

哪怕是嘴上不说,心里自有一个定位,什么人能惹什么不能惹。王战东从小就属于小伙伴里中等偏下的位置。

倒也不是他二大爷的职务低,而是那是他二大爷不是亲爹。

这种成长环境早早练就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做人也圆滑会说话。但在大局观上,始终差点意思。

他二大爷早就发现他的缺点,这才一味压着,放在基层磨炼。

目的不是想把顽石打磨成玉,而是要把他的性子磨练出来,不要将来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出祸来。

毕竟是老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他二大爷在还能帮他兜着,一旦有一天不在了,好不容易豁出命去搏来的一切,如何能守得住。

王战东道“二大爷,我明白,其实今天下午我已经主动给杜飞打过电话。”王老挑了挑眉毛“哦?你怎么说的?”

王战东立即大略复述了一遍,一边说一遍观察他二大爷和旁边那位“龚叔”的神色。

但王战东什么道行,这两个老狐狸什么道行,观察了半天硬是没看出端倪。

王老听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去瞅瞅你二大娘,她刚才还问你来着。”

王战东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二大爷究竟什么意思。

等他走了,王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老伙计,俺老王一辈子不服输,没想到老了老了,后继无人呐~”

蓝衣老者开解道“别这么说,你那三个女婿可都不错,新时代,新风气,闺女儿子都一样。”

“屁~”马甲老者撇撇嘴“都一样,他们儿子怎么不跟我姓王,怎么不上我老王家的族谱呢?说啥都是虚的。”

蓝衣老者笑了笑,有些话他也没法深说,虽然俩人几十年的交情,但他膝下六個儿子,说多了倒是不好。

转而回到王战东身上“老王,你也别太苛刻了,战东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再有几年总能磨炼出来。”

马甲老者摇头,叹息道“难,这小子跟他爹一样,天生就是个泥鳅性格,没棱没角,难成气候。这种性格要是平头百姓,日子还能过的不错,可他生在咱家·····”

蓝衣老者不解道“既然这样,你还让他去招惹朱介台那个女婿,那个小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王老活动活动肩膀“你以为我愿意呀~谁让有些人还是不甘心呢,不让他们看看厉害,真以为能拿捏人家呢。”

蓝衣老者认同的点点头“不过这个杜飞真有点意思,居然直接拿那位当挡箭牌。”

王老摇头道“要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呢。那小子才几岁,就看的这么透。换个人要是跟那位扯上一点关系,恨不得小心翼翼供起来,他可倒好,拿来就用,赶上解放前地主使唤佃户了。。

蓝衣老者听了不由失笑,提醒道“你个王大炮,又开始满嘴跑火车。”随即话锋一转“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是朱介台提前指点的?”

王老摇头“不可能,就他那个德性,亲儿子都不怎么管,更何况是个女婿。不过,有了这次,正好吓唬吓唬有些人,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蓝衣老者叹口气道“老王,你说······朱介台搞这些能行吗?跟美果人合作······王老抿了抿嘴,沉默几秒道“未来我不知道,但至少眼巴前解了燃眉之急。”

说着抬眼看向远处“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他能上去?旁的不说,就那个消防器材公司,这才鼓捣了几年,就赚回来好几亿,还是实打实的外汇,还有那个纺织集团······凭空造出几十万人的饭碗·····”

“可是······”蓝衣老者兀自皱眉“这可是与虎谋皮呀!”

王老轻哼一声“与虎谋皮?难道原先跟老大哥不是与虎谋皮?除非有一天我们自个变成老虎,否则甭管靠东还是靠西,都是与虎谋皮。”

说到这里,王老双手按着藤椅站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次朱介台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走,回屋吃饭去~”

另外一边,杜飞晚上没有回家。

机关大院那边离轧钢厂有些距离,万一有情况怕来不及。跟朱婷打过电话,又安排王斌给孙奇文和杨通安排警卫员。谭志高这边出事了,甭管什么情况,必须亡羊补牢。

另外,拖拉机厂和8270厂那边,也让保卫处提高警惕。安排完这些,杜飞撂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身后的蒋东来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吧,忙活半天了。”

杜飞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把杯子放下道“老蒋,李哥不在家,你这边多盯着一点。”

蒋东来不傻,明白杜飞指的是什么。

案子那边有汪大成,用不着他多大精力,杜飞让他盯着其实是盯着厂里的那些人。

比如那几位副厂长,在这个时候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蒋东来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都派人盯着呢~”杜飞点头,抬手看了看表。

这时外边天已经黑了。

晚上八点多,厂里几个三班倒的车间仍灯火通明,人歇机器不歇,发出隆隆声。

蒋东来见杜飞看表,立即道“要不您先回去这边有我和汪队长,出不了岔子。杜飞想了想,也没坚持留下来,起身道“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从蒋东来的办公室出来,杜飞开车出了轧钢厂。

之前跟朱婷报备过,他也没再回去,径直去了棉花胡同。一来这边离轧钢厂比较近,万一有情况免得两头跑。

二来这次从南洋回来,他还没上秦淮柔那边去,白天就说了,晚上要过去。把车停在大马路上,杜飞徒步走过去。

吉普车在这年月太扎眼了,真要开到胡同里,容易引人议论。今晚的月亮很大,把胡同照的特别亮。

杜飞轻车熟路到了也没敲门,直接翻墙进去。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点蛐蛐的叫声。上屋的灯亮着。

杜飞推门进去,叫了一声“秦姐~”

里边立即传来动静,秦淮柔踩着拖鞋从里屋迎出来。她头发披散着,应该是刚洗过,还带着洗头膏的味道。

身上也换了新的,瞧见杜飞,眼睛一亮,立即扑到怀里,可怜巴巴到“没良心的,回来这么久都不说来瞧我一眼。”

杜飞嘿嘿一笑,伸手不轻不重拍她屁股一下“这不是来了么~”

感觉到他手不老实,秦淮柔噘噘嘴,一边拉杜飞进屋,一边说道“我不是不懂事的,眼下你这边有事,你能来看看我就知足了,可别在我这儿耗了精力。

杜飞知道,她不是欲拒还迎,是真的担心杜飞。

一来日久了生情,杜飞长的又精神,让秦淮柔心里爱极了。

二来也是她如今的一切都系于杜飞一人,真要杜飞遭遇挫折,她也得跟着倒霉。所以,在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克制。

杜飞却没那么紧张。

虽然这次轧钢厂出了状况,但在引入了沈佳宁之后,消防器材公司早就稳了。就算情况再危急恶劣也撼动不了杜飞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不慌不忙,半夜到秦淮柔这里来。

况且在轧钢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偷炮钢边角料的,今晚上要有所行动,一准儿跑不了。

杜飞到屋里,还没等坐下,却是微微一愣。

出去这段时间,秦淮柔屋里居然添置了一个大件儿。

只见里屋东墙,原先放脸盆架的地方,居然换成了一架棕色的立式钢琴!杜飞诧异道“这琴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呀~”秦淮柔正要去拿东西,准备伺候杜飞洗洗,再给他按摩,放松放松。

笑呵呵到“这是厂里宣传部张蕙兰的。”

杜飞对这个张蕙兰有点印象,是轧钢厂的文艺骨干,能写会唱,长的不错。不由问道“她的钢琴怎么搬这儿来了?”

秦淮柔解释道“嗐~张姐他们家那口子这不是下放了嘛,张姐一个人,拉扯仨孩子,还得接济两边家里,又赶上前几天孩子得了重病,就想把这钢琴拉到信托商店卖了。正好让我赶上,我就说借她点,应急过去。谁知她硬要把琴给我,说是借了也还不上,索性断了念想。”

杜飞皱了皱眉,问了一声“多少钱”?

秦淮柔道“二十五,我后来去信托商店看过,跟这个差不多的都四五十块呢~杜飞顺手翻开琴盖。

这架钢琴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解放前进口的,但保持的非常好。可惜,在这个年代钢琴这种东西根本卖不出价。

一来人们手头根本没那么多钱,别看秦淮柔轻飘飘说出二十五块,好像还占了便宜。

可要在认识杜飞以前,你让她买一架钢琴,别说二十多块钱,就是五块钱,她也不买。

更要紧的是,眼下除了去少年宫,几乎没有人敢在家里弹琴。

买回来放着就是一个摆设。

秦淮柔又道“那天我看张姐对这架琴恋恋不舍的,等回头她手头宽裕了,寻思再把琴还她,咱不占这个便宜。”

杜飞“嗯”了一声,不禁感慨环境能改变一切。

当初他刚穿越时,秦淮柔连两毛钱的便宜都要占,现在却不愿多占二十块钱。是她思想觉悟提高了?明显不太可能。

只是在她的心里,现在的二十块钱怕是还不如当初的两毛钱更要紧。杜飞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扣上琴盖。

他不会弹钢琴,也没有手欠的去按一下。

只是有些奇怪,张蕙兰为什么非要把钢琴给秦淮柔。

按道理,就算怕借了钱还不上,也不妨碍她先跟秦淮柔借钱应急,再去信托商店把钢琴卖了。

最少能多卖出十多块钱,到时候再还给秦淮柔不也一样?

秦淮柔帮她应急的人情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用十几块钱去填。更何况,根据秦淮柔说的,张蕙兰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要是平时,杜飞未必会在意,但在这个时候,轧钢厂出了情况,他格外小心敏锐。

这时秦淮柔从外边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脸洗手,擦身子泡脚······两只脚在热水里泡的发红,秦淮柔又去拿来剪刀,给杜飞剪了脚指甲。

“多长了,你自个都不知道剪一下~”秦淮柔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把杜飞的大脚丫子捧在大腿上,一边叨咕一边修剪。

杜飞嘿嘿道“这不都给你留着嘛~”

秦淮柔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东西没见你给我留着。”

正好瞧见杜飞下巴上有点胡子拉碴“胡子几天没刮了?”杜飞摸了摸,有些扎手。

秦淮柔剪完了脚指甲,又拿杜飞手爪子看了看,瞧着还算干净,这才放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