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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事发

许家众人回到苏州城时刚过申正,日头还很足。

张氏一进阑苑堂就给许老太爷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表情相当丰富。

“六娘这孩子,本是好意带着王家娘子来见我,怎料王娘子进亭子时没踩稳,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地裙子都破了。”

张氏说着话,目光惋惜地看了许诺一眼,眼底没有平日的冷冽,反而多了一份慈爱。

“王娘子当时身形狼狈,给我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可她走前看六娘的眼神却有些不对,我担心六娘因为这事让王娘子怪怨上了,过几日派人给王家送份礼,也算给王娘子压压惊。”

许老太爷点头认同。

许诺被张氏慈爱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第一次让祖母满意竟是这样的情形。

张氏话里话外都没说王英摔倒和许诺有关,还有些责怪王英心胸不够宽广,因一件小事就记恨上一个小辈。

许诺和许倩接触得久了,知道怎么说会让张氏高兴,就道:“多谢祖母,今日之事都是孙女的错,没有即时扶住王娘子,让祖母费心了。”

张氏果然满意许诺的回答,让许诺放宽心,说后面的事情她会处理好。

张氏今日心情不错,留众人在阑苑堂用了膳。

晚膳后丁氏和许大娘一起回到引渝院,换了常服准备说说话,刚让婢女冲了茶,许谷渝风尘仆仆地回来,面上有些焦急。

“爹爹。”许大娘站起来行礼。

许谷渝没想到女儿也在,点了点头,脸上的焦虑之色已经掩去了不少,接过许大娘递过来的茶汤,喝了一口才道:“爹爹和你娘有话说,你明早要回杭州,早些回屋歇着去,带给亲家的礼你自己选了带回去,不要落下什么。”

他对这个女儿很满意,很多事不用他操心,她自己就会办好。

许大娘目光闪烁,从善若流地说了想带回夫家的礼物,而后告辞。

帘子一落下,丁氏就站起来:“老爷,怎么了?”

大女儿向来懂事,主意也多,家里有事老爷不会避讳女儿,今日竟然将女儿引出去,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谷渝面沉如水,手指沿着茶盏底部的弧度摩挲,深吸一口气才道:“送去汴京的那批茶,点茶后茶汤不够纯白,汤花不均匀细腻,水痕出现快。”这样的茶就是寻常的官宦人家都不会用。

丁氏睁大眼,不可置信地问:“是不是试茶的人茶艺不够?”

许谷诚摇头,感觉心口沉闷,提了几次气才缓过来:“不可能,别人家的的都没问题,只有咱们的茶出了这样的疏漏。”

丁氏大叫一声,喊着不可能,又用手掩嘴。

送去汴京的茶选的是今年最好的茶庄最好的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家里喝过一段时间这个茶,汤花极其细腻,做出来的茶百戏保持的时间也久,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老爷,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丁氏心里着急,又有些不安,神色不再从容,少了平日的淡定。

“不知,若不是光禄寺的那位提前给我递了个信,到时候恐怕更手忙脚乱。”他午时得的信,看完信后背上出了一层汗,忙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查到。

丁氏心里慌乱地厉害,家宅的事情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商场上的事也略懂一二,可现今的事,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手足无措。

多年前贡茶都出自明州,这些年又都出自建州,苏州这边茶虽好名气却难以与建州的凤团龙团相比。

直至今年有几位京城的贵人尝了许家的茶,许家才有了这样一个机。前些日子将茶运到汴京,若能通过光禄寺的审核,便能成为贡茶,许家的茶会提示很大一个档次。

也是因为这件事,丁氏心中才有底气,为许二娘的亲事将两浙路的儿郎挑选一遍。因为她相信许家日后的发展会越来越好,那些嫌她挑剔的人日后看到许家的发展只能闭嘴。

谁能想到,第一道审核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二叔呢?他怎么说,他京城认识的人多,让他想想办法也好。”丁氏着急中想起了许谷诚,许谷诚虽然是次子,但一直是许家的主心骨,这件事她口头上虽然从未承认过,但心底却也认为许谷诚是许家未来发展的关键。

许谷渝摇头,两条眉毛几乎皱在一起:“他去南边治水,一时半刻回不来,我先前写了一份信命人送过去了,先告诉他情况,让他帮忙分析一下,别的他想帮也帮不了。”

既然有人能在许家的茶上动手脚,蓄意陷害许家,定是知道许家的底细。

若此时让许谷诚回来,指不定会被人按上误职的罪名。

“不然让大哥帮个忙,先把咱们的茶换回来,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查。”丁氏想了许久,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让兄长帮忙的话。

许谷渝依旧摇头,面色比先前好了些,整个人也镇定了些,放下手中拿了许久才茶盏,告诫丁氏:“许家正在被人往泥水里拖,你竟然想将大舅子拉进来,是要害他吗?”

如果这些利害关系他都分不清,许家的生意也走不到这一步。更何况他虽然是商人,但却不是惟利是图之辈,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旁人拖下水。

若不是提前打点过,他不会这么早知道送去的茶出了事情,而且那边也不会帮忙压着这件事。

送去汴京入选贡茶,好歹也得是佳品,将次品送到京城,皇上不追究还好,若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许家无视皇威,故意拿次茶进贡,以次代好,蒙骗皇上,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丁氏的脸变得苍白,她只想着兄长如今位高权大,有他出面事情会好解决得多,根本没往深处想。

跌坐在席上,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日晚膳前,吕氏收到了一份信,是吕夷简从汴京送来的。

她正看信时,许诺带着春棠端了花瓶过来。

许诺先选了地方让春棠将花瓶放下,而后从书案上拿起信封,看着其上端正有力的几个字问道:“娘,大舅父来信了?他说什么?”

吕氏没有避讳许诺,直接将看过的信纸递给许诺。

许诺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人诚心以此事做文章,许家最近可就不消停了,甚至会有大变。

历史上不乏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大事,从现在算起几十年后的乌台诗案便是如此。

当时正是新党旧党争锋的时刻,苏轼给皇上写了一封《湖州谢表》,被新党的人人抓了辫子,说他是“愚弄朝,妄自尊大”,说他讽刺皇权,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

就是这样,苏轼被御史台逮捕,牵连者数十人。

若那人准备以一批茶将许谷诚、丁墨、吕夷简三人中的任意一人或是全部牵连其中,则图谋盛大!

与许诺的不安相反,吕氏神色从容,很是镇定。

她点了烛灯将信烧毁,而后提笔给许谷诚写了一份书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

又给吕夷简回了一份信,然后让许诺回茗槿阁先用晚膳、不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