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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一章:湘州主宰

过去,大秦坊间常将湘州、益州、荆州、赣州、扬州府称为

“新五州”,以此纪念永朔帝开疆拓土的功绩。当然,九州原民口中这个

“新”字,多半有自视清高的意思,自居为中原正统,而新五州的居民们到了九州,多半还会被人暗戳戳说句

“南蛮子”。不过,经过百年的蓬勃发展,中原的文化,在新五州上迸发出勃勃生机,新五州的人文经济很快与整个中原并驾齐驱,甚至有隐隐超越的劲头了。

九州人开始沉默不语,而当他们来到新五州谋生路时,往往会听见背后隐隐传来

“北夷”的奚落,多半会因此大动肝火。南蛮北夷争了这些年,最终还是放下偏见,达成共识——中原十四州。

百年来产生的轻视和芥蒂,也逐渐在后人耳中变成了茶余饭后的传说。

天下大同,实乃时之所趋也……这里是湘州,锦绣河山,人杰地灵。南岳衡山重峦叠嶂;天门山钟灵毓秀;凤凰城百越群聚,淳朴秀丽;橘子洲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群山连绵,茫茫云海,飞湍流瀑,泼洒其间……可惜,如此令人陶醉的湘州,却正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澧水上。

船舱实在是太挤了啊。小女孩心中不由得想到。感受着身旁传来的挤压,不由得朝右边缩了缩,可谁知右边的空间也被塞满了,小女孩体格瘦弱,哪里挤得过其他人,反倒是右边那人被她一挤,察觉到了衰微的力量,反倒变本加厉,压了过来。

“啊!”小女孩吃痛,叫了一声。这艘渔船不过四五丈长短,船舱的空间更是小的可怜,可此时船舱内,却足足塞了十余人。

半个时辰前,他们双手被缚,眼蒙黑布,被人粗暴的扔进船舱,你的手压着我的胸口,我的脚踩在他身上,他更可怜,除了这只脚,脸上还不知坐了一个谁的屁股……如同被腌在坛子里的鱼,众人互相碾压着,在充满汗臭体味、密不透风的舱中暗暗角力。



“鱼”却不知道,自己即便占下整个船舱,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被妥善的包装好,作为商品寄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或许是黑煤窑,或许是大金矿,勾栏、官宦人家、深山……小女孩挤在其中,如同一只弓着身子的虾米,

“虾米”略一挣扎,整个

“坛子”便再度沸腾起来,混乱中,有人的头磕在了舱壁,发出

“彭彭”的闷响……

“老实点!”外面伸进来一根铁棍,暴戾的乱戳乱刺,

“鱼”们吃痛,纷纷避开,散在角落。铁棍戳了十几下,才缓缓收回,鲜血早已沾满棍身,滴答滴答的滑落。

船舱正中,

“虾米”蜷缩于地,脸向下埋着,缓缓淌出暗红色的血迹。一个独眼龙的头探了进来,随后把虾米拖了出去。

“噗通。”外面传来落水声。独眼龙捧起江水冲洗手掌:

“狗娘养的,晚些死不成?耽搁老子的生意……”随后他扶住船舷,朝后方大喊:

“都麻利些!”后方还有几十艘这样的船,听见独眼龙的呼喊,纷纷传来应答。

“是。”…………资江,船工码头,刚刚爆发了一场火拼。

“此处由我们接手,赞成的活,反对的死。”漕帮帮主听见这赤裸裸的威胁,却只能忍气吞声。

放眼望去,码头的船只已被系数毁坏,木板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首,断肢残骸更是数不胜数,漕帮帮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拇指已被斩断,血流如注。

代表帮主威严的戒指,也随着那截拇指飞出,被一双靴子踩在脚下。漕帮帮主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

“漕帮认栽了,把戒指还给我。”靴子的主人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他咧嘴一笑:

“来拿吧。”他后退一步,露出足下的断指。他分明是在侮辱我!漕帮帮主左右四顾,近百名兄弟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与虬髯汉拼命。

他先前也想这样做,所以现在才被逼到了这般田地。不得已,他爬了过去,伸手去抓断指,即将抓到时,靴子毫不留情的踢来,正中断指。

“呼——”断指发出破空之声,落入涛涛江水之中,方才的血腥已引来不少游鱼,此时断指飞来,一条鲤鱼竟越出水面,一口将断指吞入腹中。

“哗啦……”鲤鱼入水,激起一阵波澜,随后快速遁入江底。漕帮帮主望着这一幕,脸如死灰。

“嘬嘬嘬……诶。”虬髯汉嘴唇轻抿,发出挑逗猫狗的响声,漕帮帮主绝望的抬头。

“记好了,以后见到我们,低下头做人……把这里收拾好,两个时辰后,我来接手。”随后虬髯汉发一声喊,便带着数百名打手扬长而去。

他们人虽走远了,可那哈哈的讥笑声,却一直在漕帮残部耳中回荡,连激荡的江水声都盖不住。

漕帮帮主仍跪在原地,如同石像。他已死。…………沅江畔,武陵郡,怡红院,后院。

“小骚蹄子,进了老娘的院子,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打!给我狠狠地打!”老鸨的怒骂、鞭笞声、女子的惨叫……这些声音夹杂在一处,与前院的莺歌燕语形成诡异的对比,构成了每日的常态。

这或许不是天下所有青楼的常态,譬如住在江府的童绮之,昔日身为花魁时就从未有过此等经历。

可至少在怡红院,在武陵郡,在湘州,这就是规矩。

“我不接客!”被缚女孩大声抗争:

“我是来做杂工的,不是来当妓女的!”

“你那赌鬼舅舅早把你卖啦,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家?下贱坯子!”老鸨从怀中摸出卖身契,伸到女孩面前:

“十两银子我已给了他,你不接客,难道老娘把你当菩萨供着?”十两!

女孩瞪大眼睛——早上来时,舅舅塞给了她二厘碎银,说是提前预支的工钱,当时她还喜不胜收,感恩戴德呢……

“十两?怎么会是十两?”女孩喃喃道,随后眼中又露出惊恐,大叫起来:

“我不当妓女,你们放我回去,我去找我舅舅,我去告官!你们这群禽兽!呜呜呜……”回答她的,只有重重的鞭子。

一炷香过去,女孩第七次晕倒,老鸨一抬手,阻住了那盆即将泼下的水:

“别弄了,这小贱人性子倒烈,莫打死了她。”龟公献计道:

“不如喂些迷春酒?今晚陪过客人,先把落红钱拿到手再说……”

“放你的屁,真灌了迷春酒,一条死鱼,落红又值几个钱?”

“是是是。”老鸨叉着腰打量女孩,却突然见到龟公仆役们纷纷朝自己背后躬身。

老鸨转头,立刻眉开眼笑:

“伟爷,倒是有兴致来这儿快活,奴家日盼夜盼,总算把您盼来了……”伟爷看着倒是个相貌平平的常人,可他嘴唇发白,眼袋虚浮,一望便知其纵欲过度。

伟爷下巴微抬:

“怎么回事?”

“一个贱坯子,进了院子却不接客,奴家正在教她规矩呢。”

“教会了没有?”

“她倒烈得很,已打昏了七次了,还不肯依。”伟爷点点头,随后便离去了,片刻后归来,手里已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狸猫,一看就知道饿了不少天。

伟爷走到女孩面前,扯开她腰带,左手拽开,右手便把那只狸猫丢了进去。

猫最怕关笼子,更何况是比笼子逼仄无数倍的裤管?所以猫开始四处乱钻,试图寻找出口,一无所获后,它愈发暴躁了,开始乱抓乱咬。

半个武陵郡城都听见了那道撕心裂肺的惨叫,连地下赌场里红了眼的赌徒都纷纷抬起了头,其中正包括女孩的舅舅。

一盏茶后,伟爷提出血淋淋的狸猫,扬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