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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六十四章:算计

武陵郡码头,是和别处不同的,这不仅仅体现在那挥之不去的

“鱼”味,以及门口那些看似凶狠,实则外强中干的刀斧手。说来有趣,独龙哥在水路起家,用一艘一艘的船支,往全国各地运送了无数的壮丁妇孺,同时这几年来,他还干起了水路的生意,见到穷人就勒索所谓

“行船费”,见到富人则直接撕掉伪装,拿着大刀请人吃馄饨或者板刀面……一来二去,十多年前在武陵郡天天偷鸡摸狗、饱一顿饥一顿的无赖,竟靠着这些产业,摇身一变成了江岳帮的红带元老。

因此,独龙哥对于船,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就连他的根据地——武陵郡码头,都按照渔船的形式,分为了两层。

上面一层明面上的,被称为

“甲板”,在地板与水面之间,又被他多加了一层,那一层则被称之为

“船舱”。对于这个设计,独龙哥十分沾沾自喜,冲众人夸耀道:

“咱们吃船上这一碗饭,就一定不能忘本,我把咱们的根据地修成一艘大船的样式,就是为了提醒大家,咱们的一切都是从船上、水上来的,只有永远待在船舱里,才能有更多的银子……”在武陵郡码头刚刚被改造好的那几个月,因为独龙哥的突发奇想,所有码头帮众都住进了码头的

“船舱”中,可过了不到几天,大家就发现,独龙哥又把自己的公干处挪回了

“甲板”,问其原因,却只得到一句臭骂:

“去你妈的,我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抓来的‘鱼’住我头上?岂不是全乱了套嘛?”这个原因固然听着有理,可实际上,人人都知道,独龙哥搬上来只有唯一一个原因,那就是

“船舱”这个设计实在是愚蠢到了家。码头的地板,即便是最高处,距离江面也不超过一丈,至于矮的地方,则更不必说,几乎与水面平齐,可独龙哥却非要弄什么

“船舱”,这就导致每一个

“船舱”,都是浸泡在水中的,虽然用了最不透水的木材,还刷上了桐油,可毕竟是泡在水里,不出十日,

“船舱”就充满了潮气,生出青苔来了,比之真正船上的船舱,还要更加的难受。

况且,独龙哥是个耽于享乐之人,成日不是夜夜笙歌,便是喝酒赌钱,在潮湿逼仄又不透气的船舱里忆苦思甜这种行为,他嘴上说说倒是毫不费力,可真要去做,却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独龙哥搬出去后不久,帮众们也从这些

“船舱”中搬出,人人都没再提这脚下的

“船舱”,似乎集体遗忘了这荒诞的行为。时至今日,

“船舱”大多都已渗水,再也住不得人了,说来好笑,

“船舱”用来住人实在是一件愚蠢的点子,可若渗水后,把这里当成一个小鱼塘,却是妙极——四壁能透水,鱼儿却绝难游出去,而且水质时刻与江水连通,大可不必担心水质……因此,码头中几个不受中用又上了年纪的老人,便拿这

“船舱”养起了鱼。可现在,脚下早已废弃的

“船舱”内,却传来了一道声音,小女孩的声音。周自得和独龙哥同时听出来,这小女孩正是同样消失多日的余小兰。

愣了一下后,周自得立刻喊道:

“小兰!是你么?”可脚下却寂静无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叫你的人掀地板。”周自得手朝前一推,坚硬的神弩抵得独龙哥生疼,赶紧下令把

“船舱”里的人抓出来。掀开地板,众人一愣——

“船舱”内蓄满了水,却空无一人,反倒有几条硕大的鲤鱼,在绿幽幽的水面游来游去。

“蠢货!没看见气泡么?在底下!”独龙哥怒骂一声,几名精通水性的手下立刻跳了下去,不出数息,便拎出了湿淋淋的二人,正是王劲威和小兰,随后几名汉子一拥而上,将二人捆住。

周自得沉下脸:

“把三个证人同时送到府衙去……”谁知这时,独龙哥一抬手,阻止了手下,周自得大怒:

“你敢耍花样?”独龙哥转过头来,诚恳的说道:

“周大人,我想和你做生意。”周自得眼睛一瞪:

“你命在我手!还敢讨价还价?”独龙哥反问道:

“周大人想不想抓江笑书?”

“抓江笑书?”

“不错,若您想抓到江笑书,不妨听我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说。”

“盛于烬是一批,小丫头和厨子是一批,这里共有两批证人,这两批证人,江岳帮和官府一人拿一个。”

“凭什么拿一个给你们江岳帮?”

“周大人在湘州数年,难道不知道江岳帮的本事?”独龙哥反问道:

“没有江岳帮的配合,单凭一张通缉令,加上湘州官场一群离心离德的官吏,岂能抓得到江笑书那油滑小贼?可我帮高手如云,而且帮主已经放出话来,大家前赴后继,一同出力,很快就能锁定江笑书的位置,并将之剿灭。”在两把定秦神弩的看押下,江笑书仍逃出生天,这件事在周自得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每每思之,不禁叹息——难道武功高强就能为所欲为么?

因此,听见独龙哥这句话,他心中一动,不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继续说。”

“如果周大人愿意同意这个建议,我王阳可以替江岳帮保证,抓住江笑书后,会把活人送还给周大人,您的死谏仍能继续完成,绝不影响王法对他的审判……同时,周大人与江岳帮的恩怨,自此以后一笔勾销,我会撤出武陵郡,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周自得心中一动,他毕生愿望,便是希望武陵郡治下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公道能得以伸张,因此他不惜得罪秦麟中人、不惜以死相谏、不惜孤身犯险来江岳帮老巢要人。

若真照独龙哥这么说,自己只需分一个证人给对方,这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可是,他固然是恨江笑书,可要他和同样积怨似海的江岳帮合作,他却不由得犹豫起来。

独龙哥见周自得脸色摇摆不定,立刻道:

“不过我先提醒周大人一下——若府衙得知了江笑书的下落,我们江岳帮可不会老老实实坐着。毕竟,人到了江岳帮手里,帮主见过后还能还给官府,可到了官府手里押送上京,江岳帮想再要人,可就千难万难了……”周自得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他们根本不是同我合作,而是想利用我,把证人分我一个,自此以后,只需对我的行为严加监视,便能获知官府的消息了。

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周自得直接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互相利用?”

“呃,哈哈……”独龙哥一愣,随后讪笑道:

“周大人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