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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无尽永夜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冰雨洒落,那一弯冷月早已不见踪影。

寥落的苍穹显得高远而幽深,仿佛一个无尽的永夜,笼罩在所有楚人的心头,不知黎明何时降临。

楚王寝宫的暖阁之内。

吴王妃拈着手中那串上等的紫珠,柔弱无骨地半依在暖榻上,地上半跪着个侍女为她轻揉着小腿,冷冷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芈玄,扬声道,“二公主,不守宫规,私自出宫,枉顾大王玉体,罚于殿前长跪为大王祈福。”

“是,王妃。”

两个侍女上前,毫不客气地请道,“公主请随奴婢出去吧!”

自回宫已经跪了一日的芈玄嘴唇发白地回道,撑在地上的双手死死握紧拳头,低垂着头,双眼含泪,颤声地三叩首后伏地谢恩,“谢母妃开恩,芈玄必以最诚挚之心向上苍祈祷父王早日醒来。”

没有一日,她像今日这样想向上天,诅咒这对母女不得好死。

祈祷恨不得一起死掉的楚王能早日醒来。

艰难地提着裙摆想要从冰冷的石板上站起,可是芈凰实在太累太饿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一滴水一口米都没有吃过,若不是身旁的侍女眼急手快扶了一把,一个踉跄芈玄差点又重重磕倒在地上。

吴王妃垂眸轻蔑地瞥了眼羋玄,如同看廉价不堪的垃圾一般,就连赐她一个目光都是抬举,错开眼,柳眉一挑,不咸不淡地道,“幸好我没让大王把你上到我楚王室的宗谱上,不然岂不是丢尽了我芈姓王族的脸面。”

“一个宫女所生的婢女,算哪门子的公主!”

羋昭磕着瓜子,细碎的瓜子皮尽数吐出,噴到羋玄的脸上,她想躲,却没有力气躲,任它喷落在苍白的容颜之上,落在脚边。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能死死压低视线,盯着脚下水磨如镜的青砖。

上面倒映着高坐在轻裘暖榻之上的母女二人。

“二公主现下可是戴罪之身,走路可要当心点,摔了可没有人扶你。”一个侍女冷眼瞧见她摔倒,不上前相扶,反而皱眉说道。

“是,多谢平儿姐姐提醒。”

芈玄低头再不发言,直到随着身旁侍女跨出楚王寝宫,才低声谢道,“刚才又谢谢你了,彩衣。”

“公主,你要坚持住!”彩衣双眼微红地看着自家主子,此时就连她都知道,若是楚王今日一死,想必二公主将会更惨,这后宫之内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芈昭母女了……

而寝宫外,若敖子琰抱着芈凰,清浦和司琴一左一右在后面撑着黑色的油布伞,迎面看见淋着冰雨出门,一脸苍白,全身湿透,双腿还不自然弯曲的芈玄,走路半跛。

芈凰峨眉微簇,曼眸轻移,与芈昭彼此对视一眼,喊了声,“王妹。”

“王姐……你……受伤了!”

艰难地掀起眼睑,望着上午还完好如初,回来却连路都无法走,还要若敖公子抱着的芈凰,芈玄猜测定是被芈昭派出的刺客伤的极重,不禁暗自庆幸离去之时有叔敖表哥的马车相送,因此避过一劫。

“嗯,王妹似乎腿脚多有不便,理应注意身体。”

芈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司琴,给一把伞二公主。”

“是。”

平儿眼见芈凰多管闲事,柳眉倒竖,“啪”的一下一把打掉司琴递过去的油纸伞,大声训斥道,“二公主不顾大王玉体安康,王妃罚其雨中为大王祈福。难道长公主是要违背王妃的凤命?”

“王姐,你还是先进去吧,不用管我,玄儿还受的住。”芈玄摇了摇头,感激她们的好意。

司琴弯腰捡起地上的纸伞,正准备退回到芈凰身后。

可是却被她一声“且慢!”给拦住了。

“还是长公主想和二公主一起在雨中跪着?平儿这就进去为长公主求一道凤命出来。”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如今大王都快不行了,自身都难保,还敢在她面前逞英雄,平儿冷笑一声。

“怎么样,长公主考虑如何?”

平儿自持以前的芈凰连三公主身边的三等杂役宫女的地位都不如,抱臂高高俯视于她,得意地说道。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不就是有吴王妃撑腰,还真当她是三年前的芈凰,随便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

简直就是一群愚不可及的蠢人!

除了捧高踩低,还会什么?

既然你想作死。

她何不成全?

“哼!本公主觉得不怎么样!”

一抹犀利的目光射向眼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平儿,仿佛复仇而生的九天之凤终于冲出紧锁的牢笼,在这一刻爆发出上位者的无情和冷酷,开口道,“你一个小小侍女长见到本公主不跪不拜,还以下犯上。”

“司琴,按宫规该如何?”

“禀公主,最轻者,掌嘴十下!”司琴答道。

“司剑,掌嘴!”话音才落下,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寝宫外的广场上。

所有守卫禁军还有来回走动的宫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从来都规矩守礼,甚至可以说谨小慎微的长公主居然打了王妃的侍女长,平儿姐姐。

芈玄掩着小嘴,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还不敢相信一直欺负于她们二人的平儿,也有这一天。

这真的还是三年前和她一样卑微懦弱的芈凰吗?

即使悠着劲在,司剑的一巴掌力道仍然惊人。

平儿头晕目眩地被扇倒在地,捂着左边高肿起来的脸颊,晃了晃脑袋,还不敢置信地瞪着一双杏眸,看着眼前被抱在怀里的芈凰和高举着大手的司剑,“你们!”

那眼神简直要吃人。

“你怎么敢,我是王妃身边的人!你如此对我,王妃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来人啊,给我教训他们!”

说完,平儿就起身欲招呼着身边的其他侍人和禁军冲上前,可是所有人不知道是被司剑那一巴掌的力气吓住,还是她身后被抱在怀里明明一脸苍白的女子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摄住。

无一人敢上前,甚至还有人不自觉和平儿拉开几步距离,今晚的长公主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