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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4章

季宵焕显然也来了兴趣,?他笑了一声说:“哦?说来听听。”

“刚刚是秋晴给我打的电话,你猜她让我干什么?!”

“什么?”季宵焕挑了挑眉。

刘汉噗嗤一下哈哈大笑,仰靠在座位上,?手啪啪拍了两下大腿说:“她和我说于皓去找况穆的麻烦,?把况穆关到了仓库里,让我去找他!哈哈哈哈哈哈!让我说况穆就是活该!我凭什么找他,他之前事事找你麻烦,?我巴不得他长点教训,?怎么样焕哥,?解不解气?!”

刘汉笑得东倒西歪,?笑声在包厢里夸张的回响,完全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突然阴沉的气氛。

庞全正在喝水,听见这句话手抖了一下,水哗啦啦的顺着嘴巴淌了一脖子,他连忙蹭了蹭脖子,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脸上的表情没变,?手上却用力的捏着筷子:“在哪?”

“啊.......什么?”刘汉笑的太起劲,?没有听清。

“我问你他在哪?”季宵焕将筷子放到碗上,?发出一声脆响,?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刘汉喝多了酒反应迟钝,他连着哦哦了两声,?继续笑嘻嘻的说:“在学校后门那个废仓库,?那里面可脏的很,?晚上说不定还有老鼠,?好好吓吓那小子,你觉得怎样啊焕哥?”

刘汉脸色通红,满脸醉意冲季宵焕傻笑。

季宵焕却脸色沉冷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冒出来的厉光看的刘汉后脊背发凉,刘汉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下来。

“焕哥,怎......怎么了?”

没等刘汉说完,季宵焕就站了起来,他单手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椅子,椅子划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吓得刘汉浑身一激灵,侧着头看着季宵焕大步走出了房间。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大门砰的一声被摔上,那刺耳的声音如同猛地锤击的战鼓,震的房间的墙壁都在颤抖。

刘汉连续被吓了两次,脑袋突然就清醒了。

他呆愣的坐在原地,过了几秒仰头问庞全:“.......焕哥这是要去哪啊?找方晓晓吗?”

庞全也站起了身,他瞪了刘汉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找个屁的方晓晓!他还能去哪?!找况穆啊!你个大傻逼!”

说完庞全也一溜烟的跑了。

只留下刘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他皱着眉头,狠狠的敲了两下头,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妈的!”最后他低声骂了一句也跟着跑了出去。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他最先走出餐厅,径直到路边拦了一辆车,等到庞全一行人跑出去时,仅仅是几秒之差,那辆车已经沿着路口消失了,只留下一长串的车尾气。

“卧槽,这什么情况?”

刘汉叉腰喘着粗气,手耷拉在庞全的肩膀上,看着季宵焕消失的方向眉头拧的跟麻花一样。

庞全没顾上理他,耸肩摆脱了刘汉的手,两步走到路边打车,手里拿着手机给方晓晓打电话。

什么情况庞全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就凭篮球赛那次季宵焕让他一路跟着况穆回家,确认况穆的安全。

庞全就明白了一点——季宵焕并不想况穆出事。

一辆出租车很快的停到了路边,两个人上了车,庞全报了地址,这时候方晓晓的电话也接通了。

“喂,晓晓,我们这里有点急事先走了,单我已经买好了。”

“啊?出什么事情了?”方晓晓愣了一下。

“一个朋友被人找麻烦了。”

“那.......季宵焕呢?”

“一起走了,你哥也和我们一起,实在是事情紧急,改天请你吃饭,抱歉抱歉。”庞全连连道歉。

“啊.......那好吧,你们去忙。”方晓晓礼貌的应了两句,最后语气失落的挂了电话。

季宵焕打的车实在是跑的太快了,两个红绿灯就将庞全他们甩的没影了,急的庞全一直在催促司机,等到两个人的车子停到仓库时,季宵焕已经走进了场地里。

此时已经是晚上点半,黑暗笼罩了整个仓库,只有围墙上两盏破旧泛黄的铁皮吊灯照在篮球场上。

于皓打头的那些男生还在球场上打球,肆意张扬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夜空。

季宵焕踏着路灯垂下的光,一人朝球场的方向走,他穿着一身纯黑的休闲装,身材高挺,腿部修长,灯光打在身上,影子从阴影处延伸,投射在地面被拉的很长很长。

他大步走到篮球场间,站定脚,周身泛着薄冷的禁肃。

打球的那帮人都看见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季宵焕直直走向于皓,问:“况穆在哪?”

于皓手里拿着球,斜着身子看了季宵焕一会,痞里痞气的走到季宵焕身前,伸着脸问:“况穆?况穆是谁?没听说过啊。”

旁边的人哄一下都笑开了,一个人接着话说:“哈哈哈哈哈哈,季男神,你来找错人了吧,我们都不认识况穆,这是谁啊?”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你确定你不认识?”

于皓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慢悠悠的将球望地上拍了拍,冷笑了一声,然后他脸色突然一变,像个骤然爆发的炸药桶一样猛地抬起头,指着季宵焕大声的吼道:“老子认识谁,不认识谁,关你吊事啊季宵焕!你他妈的管的也太宽了吧!都敢管到老子头上了!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揍!”

与此同时,周围的小跟班都面色不善的朝季宵焕靠近,如同一群饿狼将猎物围成圈,随时准备扑杀。

季宵焕垂眸揉了揉眉心,似乎是被于皓吵到了,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的转身朝后面走。

那群人以为季宵焕这就要走了,又纷纷的不屑的切了一声,招呼着继续开始打球。

这时只见季宵焕走了两步弯下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掌心里打量了一会。

夜色太暗,季宵焕背对着那些人,没人能看清他在做什么。

旁边一个跟班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季宵焕拿的东西,浑身一惊吼了一嗓子:“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季宵焕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到于皓的肚子上。

那一脚力道极大,于皓几乎飞着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在地上滑了两三米之远。

周围尘土四起,于皓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的满脸通红,哀嚎不已。

“艹!!!”

“你妈的,找死啊!”

于皓的小跟班们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围着季宵焕就要扑过去,可还未等他们冲上前,季宵焕就速度极快的冲到于皓身前,一脚踩住于皓的手,抬手将手上的长木棍重重的砸向了于皓的脖子。

“老大!!!”

伴随着一声嚎叫,那根棍子眼看着就要砸到于皓,却生生停在了距离于皓脖颈十厘米的地方。

“焕哥!”

“季宵焕!”

这时候庞全和刘汉跑了过来,连秋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她还穿着高跟鞋,脚步歪歪扭扭的向前跑,身后还跟着她的好姐妹糖糖。

那群混混不愿意在女生面前丢了脸,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愣着干嘛!上啊!打死他!”

说完那些人正要往上冲,于皓立刻粗着脖子,嚎叫出声:“别别别!艹!都他妈的别动!别动!!!”

得到这声命令,于皓的那群小弟都极速停了脚步,望着于皓有些不明所以。

之前他们打架也经常动棒子,什么木棍,铁棍,棒球棍都用过,于皓的胳膊被砸骨折好几次也没怕过,而现在季宵焕只是举着一个小木棍而已,他们不明白于皓怎么突然那么怂了。

这时候糖糖站在旁边尖叫了一声:“都别动了!!!是钉子!”

众人的目光顺着糖糖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不起眼的小木棍上面有一根长约十厘米的钉子,上面生满了铁锈,可是尖头的地方却锋利无比泛着银光,而此时那个钢钉正抵在于皓的大动脉上。

这下不光是于皓那群人慌了,连季宵焕这边的人也慌了。

以往季宵焕总是温和绅士,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别说打架了就连生气都很少有,可是现在季宵焕目光狠厉,半张脸陷入黑暗的阴影里,浑身都冒着令人畏惧的煞气,让人摸不透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焕哥......”刘汉轻唤了一声。

季宵焕没有理他,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再问你一遍,况穆在哪里?”

于皓坐在地上,脸色青紫却还想硬气一下:“.......你不敢,季宵焕。”

“你想试试?”季宵焕眯了眯眼睛,手上用力,木棒上的钉子开始刺入于皓的皮肤,两滴血从脖颈滑落。

“我说我说!别动了!”于皓浑身一惊,立刻举起双手,叫嚷着连连求饶。

突然炸开的疼痛让于皓慌了神,此时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季宵焕的阴戾眼神和干脆的行动让他毫不怀疑——季宵焕和那些社会上打架闹事的混子不一样,这个疯子,他真的敢闹出人命。

“黄风给他钥匙!快!快啊!”

黄风得到命令,犹豫着向前挪了两步,他不敢走近季宵焕身边,只能远远的将兜里的钥匙扔到季宵焕脚边。

季宵焕抬脚将钥匙踢到身后三个人脚边:“去开门。”

刘汉,庞全和秋晴都看着季宵焕一动不动,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惊愕缓过神。

“去开门。”季宵焕冷冰冰的侧目。

那个目光太过生冷,刺的庞全立刻回过神来,他弯腰拿起钥匙,快步跑去仓库前,打开了大门。

没过一分钟,他从仓库里探出头,挥手朝季宵焕喊道:“焕哥!他在这里!快来!!!”

话音刚落,季宵焕就甩手扔下了木棍,转身就朝仓库跑去,刘汉和秋晴回过神来,也跟在他身后。

季宵焕跑到仓库口,却忽而停下了脚步,他抬眼巡视着仓库里面,双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仓库里面响起了强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季宵焕身子一顿,立刻冲了进去。

仓库里很黑很黑,黑的只要关上门就不见五指,甚至连月光都探不进来,不知道是谁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呼,庞全连忙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才能勉强看清仓库里的事物。

地上的木头散乱的乱七糟,灯一打开就能看见几只串行而过的大耗子,发出吱吱的叫声,四周的灰尘像是怎么都散不掉一样在空漂浮。

季宵焕皱着眉头,挥了挥周围的灰尘,继续向前走。

秋晴庞全和刘汉都聚在了一个角落旁,他们围绕的最心蜷缩着一个小白团。

况穆浑身脏的厉害,十指用力的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间,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像一只受尽了折磨和虐待的小动物。

庞全和秋晴蹲在一堆木材旁,刘汉站在旁边,三个人围着况穆,手足无措,

秋晴红着眼睛,伸手想要扒开况穆的手:“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只是被碰了一下,却吓得浑身一惊,他小声的叫了一声,一下推开了秋晴的手,颤抖的朝角落里缩。

“别.......别过来......”

这时候于皓那群人也进来了,看见况穆的情况都惊的眼睛直发愣,他们没想到只是关了况穆两个小时,这人就变成了这样。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出来,况穆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他听不进去声音,抗拒外界的接触,只要谁碰一下就会引起他剧烈的反抗,他将自己包裹成了刺猬,紧紧的缩在自己的毛刺里。

秋晴手停在半空,不敢再继续刺激况穆了,她吸了吸鼻子,急的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啊.......”

季宵焕快步的走过去,一把推开挡路的刘汉,单腿跪到了况穆身前。

季宵焕远没有秋晴耐心温柔,他脸黑的厉害,一手掰着况穆的肩膀,另一手掰着况穆的手,声音低沉的唤着况穆的名字,想要况穆清醒一些。

“况穆。”

“况穆,你抬头看看我。”

“况穆!”

“不.......走开!咳咳咳咳咳.........”

况穆却压根听不见季宵焕在说什么,他惊慌极了,竭力的想要挣脱季宵焕的束缚,季宵焕的手没扶稳,况穆又咳嗽的厉害,身子惯性着的朝旁边撞去。

砰的一脆声,况穆的额头撞到了旁边放木头的架子。

那一下力道很大,况穆光洁的额头立刻红肿了起来,甚至连铁皮架子都跟着摇晃了两下,况穆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用力的推搡着季宵焕,想要把季宵焕推开。

“放开我.......咳咳咳咳咳........放开我.......”

“况穆。”季宵焕皱紧了眉头,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旁边的庞全忽然惊呼了一声:“焕哥!”

头顶处传来吱呀一声脆响,季宵焕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向上看。

只见一个黑影在架子上摇晃了两下,从架子上砸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况穆的头上,季宵焕不知道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却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况穆头顶上。

木块脆生生的砸在了季宵焕的手臂上,接着摔在地上发出了一身沉重的闷响。

木块很重,从高处落下甚至没有弹一下,尖利的疼痛从胳膊处传来,季宵焕一下皱紧了眉头,他捂着手臂闭着眼睛忍痛,咬着牙关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焕哥!”

“焕哥,没事吧!”

庞全和刘汉见状立刻要冲上前询问,却被季宵焕抬手打断了。

他睁开眼睛,沉着脸望着况穆,目光沉重的仿佛能滴出水,况穆依旧在不停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嵌入墙壁里,口依旧在发出断断续续的挣扎声。

“别........别........别过来!咳咳咳咳咳........”

还没有说两个字,况穆就开始捂着心口不停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了出来,他拼命的把头往臂弯里埋,像一只鸵鸟一样,细白的脸蛋上满是灰尘,眼角通红,额头上的红痕刺眼的厉害。

那尖利刺耳的咳嗽声在仓库里来回的回荡。

他抬手想要推季宵焕的肩膀,却被季宵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骨。

季宵焕脸上阴沉了看了况穆一眼,低下头掰开他的掌心,看见况穆掌心里血迹斑斑的划痕,还有血迹干涸的结痂,原本细嫩无暇的皮肤,现在却变得伤痕累累。

季宵焕一下咬紧了牙齿,他不顾况穆的挣扎叫嚷,强制又粗暴的捏住况穆的下巴,让况穆无法抗拒的抬起头。

“况穆,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

季宵焕的低沉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在仓库来回的回响,也如同一根利剑刺入了况穆的心脏。

况穆浑身僵了一下,他颤抖的睁开眼睛,眼眸混沌迷乱的望向季宵焕。

那双眼一旦触及到季宵焕的脸时渐渐的清明,他看着季宵焕看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嘴唇,轻声的唤道。

“.......季宵焕?”

季宵焕脸色阴沉:“是我。”

况穆的瞳孔骤然一紧。

他停止了挣扎,抬起双手猛的抓住了季宵焕的衣襟,纤细的骨节都用力到发白,像是生怕季宵焕下一秒就消失了。

况穆的下巴被季宵焕紧紧锁住,捏着皮肤泛红,额头高仰,可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凝眸呆呆的望着季宵焕,红唇颤抖的厉害。

望着望着他的眼圈就红了,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滑过耳根处隐入发里。

在场的男女都看愣了眼,平时的况穆总是板着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冷脸,谁又能见过他现在这般泫然欲泣的怜弱模样。

漂亮的简直像是画里的人。

半响况穆从嗓子间小心翼翼的,又试探的发出一声轻唤:“哥......”

那一瞬间周围的喧闹声都寂静了。

季宵焕指尖抖了一下,他缓缓松开捏着况穆下巴的手,目光复杂极了。

而况穆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正凄然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应,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狗,只要他的主人朝他招招手,之前所有的痛苦伤心难过都可以瞬间忘记。

他依旧会扑到季宵焕的怀里,冲着他撒娇,若是季宵焕愿意再多疼疼他多哄哄他,他就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季宵焕。

“哥.......”

况穆红着眼睛凑近了些,满眼都是眼泪,他仰头望着季宵焕,季宵焕甚至能从他闪着水光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半响,季宵焕叹了口气,抬手盖住了况穆泪眼朦胧的眼睛,低声的应了两个字。

“我在。”

掌下况穆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颤动,双手死死抓着季宵焕的衣领,嗓子发出了两声小声的呜咽,猛的失声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身子都稳不住了,歪歪的就要往地上倒,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揽住了他。

况穆又哭又咳,他的胸膛激烈起伏,甚至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痛苦的声音在仓库里不断传出回荡,他依旧在唤着季宵焕,脸色红的厉害。

“哥........哥.......”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将况穆往怀里揽了揽,拍着他的后背,沉默了一会说:“不怕,我带你出去。”

况穆的脑袋昏昏沉沉,心里有着无尽的委屈却无处表达,身子难受,心里也难受,他抬手搂紧了季宵焕,整个人用力的朝季宵焕的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挂在季宵焕脖子上。

他想要季宵焕抱抱他,紧紧的抱着他。

他哭的声音都变了调:“咳咳咳咳......哥哥,好黑.......”

“我在,不怕了。”季宵焕应着。

“你抱抱......我好不好.......”况穆哭的声音沙哑,一句话要断断续续的说好久。

季宵焕又叹了一口气,将况穆拥在怀里,手抚开况穆耷拉在额头的湿发,继而食指和拇指捏住况穆颈部凸出的骨骼揉了两下,又在况穆的腰椎处轻轻拍了拍。

“不怕,不怕。”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季宵焕这个举动就像是按到机器的关机键。

况穆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渐渐缓下了声嘶力竭的哭声,他仰头委屈巴巴的看了季宵焕一眼,细长的手指尖松了松,浑身骨骼都跟着松软了下来。

他双手紧紧的环抱的季宵焕的后背,软绵绵的伏在季宵焕的肩上,头埋进季宵焕的肩窝蹭了蹭,轻轻哭喘着不说话了,乖巧的模样就像只软绵绵的猫。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普通的拍背安慰,实际上这种抚摸对于况穆来说有奇效,也是他的软肋,需要恰到好处的力度,每一下又要搓揉过况穆脊椎特定地方。

小时候况穆每次哭的停不下来,季宵焕都是这样给他顺气,不管况穆一开始哭闹的原因是什么,哪怕他再生季宵焕的气,只要季宵焕使出这招,况穆都会变成一只软软的小年糕,黏在季宵焕身上,对他缴械投降。

季宵焕了解况穆,胜于况穆了解他自己。

季宵焕又抓起况穆满是伤痕的手看了看,接着借着微弱的光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况穆身上没受什么伤,季宵焕紧皱的眉头才缓下来了一点。

“哥,我冷.......”况穆嘟囔着,朝季宵焕的怀里拱了拱。

他的脸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如同一个滚烫的烙铁,季宵焕皮肤薄凉,感受到况穆的温度时,愣了一下,侧过头脸颊贴了贴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头发沾满了粘腻的水迹,浑身都湿漉漉的,额温却高的吓人。

季宵焕吸了一口气,麻利的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况穆紧紧的裹住,他将手探入况穆的腿弯,一手扶住况穆肩膀,刚用力想要将况穆抱起来,却听见况穆缩在他怀里呜咽了一声。

“嘶,疼.......”

季宵焕手下一顿,急忙问:“哪里疼?”

况穆的嘴巴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呼出来的气息滚烫,他半闭着眼睛,声音沙哑虚弱:“胃疼,腰疼.......”

季宵焕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的手探入衣服里,摸到了况穆的胃部,那里的皮肤光滑却冰凉一片,继而他又摸到了况穆的腰,还没等他用力,况穆猛地弓起了腰,红润的嘴唇咬住了大拇指,狠狠的喘了一口气。

“疼........”

季宵焕意识到不对劲,他用身子挡着众人,弯腰扒拉开况穆腰部毛衣的一角,探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才睁开眼手臂避开况穆的腰,将况穆抱了起来。

周围的人早都看傻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况穆脾气蛮横又傲气,事事和季宵焕作对,他抢了季宵焕的女朋友,又把季宵焕逼得艺术节大赛退赛,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俩是情敌,是仇人。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应该恨不得对方下一秒就消失。

而现在......况穆的小脸烧的粉扑扑的,脸上泪迹未干,锁骨手腕处布满了挣扎留下的红痕,娇弱细嫩似白玉兰,软绵似白纱。

刚刚他还挣扎着谁都不让碰,此时却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贴着季宵焕的胸口,红唇微抿,脚尖垂下,任由季宵焕抱着,乖巧孱弱的模样像个任人摆布欺负的瓷娃娃。

并且他还叫季宵焕,哥哥.......

季宵焕顾不上周围人疑虑的目光,他把况穆抱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况穆轻的有些过分,双臂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将他横抱起来。

这个认知让季宵焕更烦躁,他转过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却在路过于皓时被抬手拦住。

季宵焕侧着脸看着他,下颌骨的肌肉紧绷,眼眸又阴又沉。

于皓被季宵焕踹的狠了,现在还需要朋友搀扶才能站稳,身上也全是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本来还是不甘心放季宵焕这么走了,可是对上季宵焕的目光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于皓结巴了两下,咬着牙说:“季宵焕,你等着,你今天让我受的伤我以后会好好给你算!”

季宵焕没说话,只是眼里放出劲毒的光,那双眼如同毒蛇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狠狠的咬住于皓的脖颈。

于皓看的浑身层层的冒出冷汗,不安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腿软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季宵焕怀里的人动了动,又开始咳嗽了:“咳咳咳......”

季宵焕眼眸闪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瞬间都消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手上拥抱的力度紧了紧,转身大走出了大门。

刘汉,庞全和秋晴立刻跟了出去。

从仓库走到路边还需要一段距离,刘汉想起来季宵焕的手也受了伤,走上前带着讨好的说:“焕哥,你刚刚手受伤了,我来抱他吧。”

季宵焕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刘汉又问了一次。

季宵焕这才沉声道:“不用了,他不会让你碰他。”

刘汉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了况穆,此时况穆的脸正埋着季宵焕的胸口,即便是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衣领,生怕季宵焕会离开他似的。

刘汉缩了缩头不再自讨没趣了,他落后两步等着庞全走到他身边时,低声的问道:“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啊.......”庞全也一脸蒙。

庞全和刘汉一边走一边嘀咕,只有秋晴落后了两步,凝眸看着两个人的身影。

从背面看季宵焕的背影高大,将况穆抱在怀里,只能看见况穆垂下的双腿。

在夜色,那两人的影子像是熔在了一起。

秋晴抿着嘴没有说话,她记得况穆说过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每当有人碰到况穆时他都会反应的十分抗拒,而现在很显然这条定论对季宵焕没用。

况穆不仅不抗拒季宵焕,反而黏季宵焕黏的很。

除非......季宵焕不是那个别人。

季宵焕很有先见之明,提前和送他过来的出租车司机说好了,现在那个司机还将车停在路边等他们,一个车只能坐四个人,最后秋晴决定后来再搭一辆车,其他的人先去医院。

车上季宵焕抱着况穆坐在车后座,庞全坐在前面,刘汉坐在季宵焕旁边,距离季宵焕间还隔着一个位置。

况穆蜷缩在季宵焕怀里,苍白的小脸枕在季宵焕的臂弯,嘴唇却因为发烧红的厉害,发丝凌乱的的散开,他的指尖紧紧的缠绕着季宵焕的衣角,生怕季宵焕跑了似的,连昏睡都睡得不安稳。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况穆好几眼,问:“这小伙子怎么了?”

季宵焕说:“生病了,师傅去医院。”

司机一听是病了要去医院,以为况穆是得了急症,不敢有半点的放松,他猛打方向盘,车速一路飚上了十码,谁知前方急转弯有个绿灯忽然变红,一脚猛刹车,车子猛地来回晃动了一下。

况穆立刻敏感的皱起了眉头,手捂住了胃,哼唧了两声,他的声音很小,就像是小猫的喘息,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

可是季宵焕听见了,他一只手探入况穆的脑后,将况穆的身子抱起来了一点,让他不至于晃的厉害.

“师傅,车子开稳一点,他晕车。”季宵焕说。

“哦,好好好,我这不是看他病的厉害。”司机闻言立刻渐缓了车速。

庞全坐在副驾驶一直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探头朝后视镜看了两眼,而刘汉更是僵直着身子,紧紧的靠着车门处,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季宵焕没有空注意其他人,他低头注视着况穆,将况穆身上披着的外套拉紧了一下,手伸进外套里,推开了况穆的冰凉的手,暖在他冰冷的胃部,轻轻的打揉。

况穆难受的七荤素的,意识昏沉,感受到季宵焕的动作后,却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季宵焕,瞧着季宵焕也在看他,居然嘴角弯了弯,难得的冲季宵焕笑了。

他一笑起来眼下的小卧蚕就浮了起来,眼眸里泛着晶莹澄澈的光,眼角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他身体不好,对谁都冷冰冰的,所以没什么朋友,但是只要他看到了季宵焕就会弯起眼角,那双大大眼睛望着季宵焕,笑的毫不设防,像是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展示在季宵焕面前。

况穆像是做了一场梦,他从衣服的包裹抬起手臂,软软的环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抱住了他,身子往季宵焕的怀里缩了缩。

他的小脑袋贴在季宵焕的脖颈,昏昏沉沉的开始低声呓语,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季宵焕的耳边,可是由于他的声音又低又模糊,季宵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概说了有五分钟,况穆忽然哭喘了一声,他的手猛地揽紧季宵焕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又说了两句话。

“哥........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你不要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况穆又哭了,他垂下头将额头贴在季宵焕的肩头,大拇指死死的咬在嘴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那番模样可怜极了。

季宵焕目光闪了一下,他转过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抬起手轻拍着况穆的后背,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况穆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季宵焕将况穆抱到了急症室,看护的小护士迎了过来,先将季宵焕引到一个空的病床上,然后跑去叫医生。

急症室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今天晚上不知道哪里出了交通事故,急症室推进来了好几个满身鲜血的伤者,医生急急忙忙的穿梭都忙着优先照看危重病人,半天也没有医生过来看况穆一眼。

刘汉在医院里有认识的亲戚,他拿出电话就开始联系人,不一会就有个戴着眼镜的老医生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实习男医生,两个人一起站到了况穆的病床前。

这时候秋晴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

老医生看一眼况穆,又探了探况穆的额温,立刻转过头质问刘汉:“怎么回事?怎么烧的那么高?”

刘汉挠了挠头,笑的一脸尴尬:“秦爷爷,我.......我也不太清楚.......”

秦医生抬手狠狠的指了指他,却